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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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柿喜欢逛年尾的市集,好吃的多,又热闹,一派喜气洋洋。 “成,那就你去买。不过可别买漏了,回来我要检查的。”时奉军递给了时柿一张清单和几张现金。 “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不过爸,你能给我换成支付宝或者微信转账吗?现金太不方便了。”时柿捏着钱,发现好久没摸着过了。 “那这样,过年红包就省了,反正你也不喜欢钱。”时奉军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调侃她。 时柿倒是没想到今年自己还有红包,以为十八岁以后就没了。 “没挣钱就还是小孩子,要发的。”时奉军语调带着宠溺。 小孩子…… 时柿略微低下头,不知怎么地想起程霁,在他面前她是小孩子印象多,还是成人多? 腊月二十七,年前三天,时柿和程霁齐齐出门。两人是在春联摊上碰见的。 春联摊旁,老板正拿毛笔,垫红纸,一笔一划现场写着,这架势便聚了一堆看热闹的。时柿就是其中一位,小时候跟着时奉军学过几天毛笔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学出多大成果,也就摸清了怎么拿笔罢了。现下看老板写得洋洋洒洒,有些手痒,还羡慕了。 程霁在三四米远处就看见时柿了,她左手腕上挂着一个大塑料袋,左手掌摊着,右手食指在上面写写画画。彼时她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衬得露在外面的手腕格外白皙。程霁微微恍神,过了几秒,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杨枝正好也买完坚果了,一抬头看见春联,便拉着程霁去了。 春联摊也不大,他们一过去,时柿就瞧见了。杨枝站在前面,弯着腰挑春联和窗花,程霁站在她后面,程暄则是站在更后的地方了,手上拿着一根烤肠。 时柿先望了程霁一眼,和他对视上了。他眼神淡淡的,也没开口说话。继而时柿走到杨枝旁边叫了一声“杨枝阿姨”。 杨枝定睛瞧见是谁,立马从手上提着的坚果袋里给时柿抓了一把,“柿子,你帮阿姨看看,这哪个窗花好看,我都挑迷眼了。” 时柿回头,“您可以让程霁哥他们帮忙挑挑看呀。” “他们男孩子审美不行,觉得都长一样。” 时柿觉得杨枝说的挺逗,便指了一个,“这张好,四条鲤鱼打挺,象征年年有余,四季发财。” 杨枝从摊子上拿到手中看了看,“是好,好看。”言罢,她又弯着腰接着挑了,时柿脚下后退了一步,离程霁近了一些。 然后就听他说道:“小嘴挺会说。” “过年嘛,吉祥话要学一点。”时柿说完,露出一个笑容,眼底透着机灵。 “东西买的怎么样了?”程霁扯了扯她手腕上的袋子,还挺重。这一扯,倒发现袋子里还有些私货——几包辣条。 时柿护住袋子,不看程霁,“最近没吃药了,就想尝一点点辣条。” 程霁哼了一声,“反正又流鼻血流到满脸都是,还哭的人又不是我。” 时柿眼睛盯着马丁靴的脚尖,“都买了……过年嘛。” 程霁看着她这副样子,就跟挨批评的小孩似的,气倒是不气了,就想着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你这过年嘛,事真多。”只感叹了这一句。 两人只说了这几句话,程暄就凑上来了,这会手上的烤肠吃完了,又换了根水果糖葫芦。 他把手上提着东西往后甩到肩上,还没张嘴说话,先咬了口猕猴桃,下一瞬酸的龇牙咧嘴。 “这他妈也太酸了。”说着还是咽下去了。 程霁就听不得他讲脏话,脸上霎时就不高兴了,“正好酸酸你这好吃嘴。” 程暄惯常在程霁这吃亏,也不多这一次了,自没有顶回去,倒和时柿搭起讪来了,“时柿,大学怎么样啊?” “还行。”时柿颇有点不自在。 “害,还挺羡慕你们读大学的。” “那你好好复习。” “底子不行,使不上劲呢。我俩老同学,你还不清楚我。” 时柿无声笑了两下,又补了一句,“加油。” 气氛渐冷。 好在程霁若无其事般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程暄,“你怎么就光顾着自己吃了,给你老同学也买一根啊。” “不用,我不吃。”时柿连连摆手。 “来一根,搞一根,其实还行。”糖葫芦摊很近,程暄说着就去买了。 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程暄是长胖了点哦。”时柿先开口说道。 “年三十晚上有什么计划?”程霁没接时柿的话头。 “看春晚吧。” 程霁点头。 “都是这样的安排吧。” 程霁未置可否,“你会不会打麻将?” 时柿点头又摇头,“会一点,不精。” “年三十晚上出来凑一桌?”程霁问。 时柿惊了一下,她和程霁出去打麻将,这太不可行了,谁知道都会好奇的。 “不太好吧。” 这事没个结论,程暄就举着糖葫芦回来了,杨枝也挑好了窗花和春联。时柿和他们也就分开回家了。 当晚,时柿正围着时奉军书桌看他写春联和福字,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解锁一看,是程霁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白天自己在春联摊边的样子,是一个嘴角弯弯的侧颜。未开美颜,构图也不算完美,但她正在照片的中央。 她给他回了一个问号。 程霁说:“看你傻愣愣的样。” 第41章 41 ... 爆竹声中一岁除, 年三十当天,时柿特意穿了件水红色的羽绒服,一身的新衣服。 时奉军一大早就在厨房炖猪蹄, 时柿到厨房帮忙时,他也眼前一亮。夸奖的话到了嘴边, 却又顿住了, 父女俩极少说这样的话。 镇上的习俗是年三十要去墓地祭祖, 时柿家一般是吃了中饭就去,然后再回来吃年夜饭。今年也不例外,下午拎着鞭炮纸钱,两人就去了。回来路上经过尤湖湖的店,发现她今年还没关门,时柿便没急着跟时奉军回家,脚下一滞,推开门进去了。 尤湖湖正在打扫卫生,几张桌子擦得锃亮, 抬头看见是时柿, 放下抹布去给她倒了杯奶茶。 时柿瞥见她是从保温壶里倒出来的,“今天做那么多奶茶干嘛呀?” “晚上待客。”尤湖湖答完看时柿还是脸上带着疑问,便补了一句, “程霁没和你说?” “说什么?” “今年我没出去旅游,他和彭则伟他们几个要晚上过来店里打麻将。” 尤湖湖提到的彭则伟是尤湖湖的老同学,一直关系不错。镇上这么大点, 提到年轻人的名,时柿大部分能对上号。尤湖湖店里还真有麻将桌,有时碰上店里清闲,她唤上隔壁做生意的阿姨jiejie们, 凑上一桌很容易。 这一说,时柿想起来了,程霁前两天问她要不要年三十一起打麻将。那天还没商量出结果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帮你收拾东西吧。”时柿喝了口奶茶说道。 尤湖湖眼珠转了一圈,轻敲了一下桌子,“我说程霁他们咋到我这小破店来打麻将了,好好的酒店包房不去。我明白了,拿我帮你打马虎眼呢?” “那…那我回去了。”时柿被她这么一说,浑身都不好意思,都起身了,又被尤湖湖拉住。 “我正打算做点卤菜,你帮帮我呀。” 时柿就这么在尤湖湖店里呆了一两个小时才回去。走之前,本想把尤湖湖邀请回家一起吃个团圆饭,但被她拒绝了。 尤湖湖自幼父母双亡后,一直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前几年他们也相继去世了,就剩她一个人了,所以她过年老是出去旅游,不呆在家。 回到家时奉军还在做饭,炖了一天的猪蹄香溢了满屋。虽然只有两个人吃,但还是有八个菜。饭桌上时柿以饮料代酒敬了时奉军一杯,刚坐下,没想到时奉军又举着杯子反敬了她。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 “柿子,这一年你成长了很多。”他停顿了一下,“有郁有乐,这是人生正常曲谱。我作为父亲,觉得你没卡壳,完成度很高。为你开心。继续努力。” 杯子轻碰,父女眼神相撞,外面的礼花声骤然响起。 时柿还没说点什么,时奉军忙招呼道:“吃菜吃菜,这么多,多吃点明年长胖点。”他像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时柿想对时奉军说谢谢,很多很多的谢谢,她枚举不胜。 最后只是在时奉军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蹄花后,她说一句,“谢谢爸。” 吃完团圆饭接近晚上七点,时奉军坐在客厅里打算看春晚。时柿在自己房间床上躺了一会,看着手机里程霁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尤湖湖店里等你。” 时柿套上了羽绒服,又脱掉,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在时奉军眼跟前,太有做亏心事的感觉了。 眼看着就要太晚了,时柿还是穿上衣服,套上了围巾,心一横就出去了。经过客厅,和时奉军吱了一声。 时奉军听说去找尤湖湖未疑有他,点点头什么都没问。 越是这样,时柿又忍不住为了心安补了一嘴,“我十点前就回来。” 尤湖湖店里灯火通明,远远地就能瞧见。离着还有近十米,时柿在拱桥上停下匆忙的脚步,舒缓了一下气息,又对着手机屏幕理了理头发。末了,她发现涂的唇釉嘴角有块没了,从口袋里掏出唇釉,借着路灯一点点补上了。两只手忙着拧紧唇釉,不经意间时柿抬眸看向尤湖湖店门口。 原本空荡的门口,彼时一人正站在那里抽烟。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送至嘴边,隔得太远,表情瞧不仔细。时柿抿了一下刚涂好的嘴唇,双手插进口袋里,缓慢地向他走过去。 程霁没有动。待时柿快靠近时,一根烟燃尽,他转身在垃圾桶上按灭烟头。 浓郁的烟味,时柿并不讨厌,只是鼻子有点冲。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团圆饭吃了什么好菜?”程霁先开了口。 提到这个,时柿弯起嘴角笑了,“炖猪蹄。”是真好吃,软软糯糯。 程霁也被她带笑了,“难怪呢,我说怎么嘴上还带着油。” “哎!你——”时柿就知道他要打趣她刚刚涂唇釉的事。 “进屋,外面冷。”程霁拍了拍时柿的羽绒服帽子,上面带着一条大毛领,触手毛茸茸的。 “别拍我的毛。”时柿反手去阻挡他的动作,一摸过去,他的手还没离开。一下子,大小两只手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