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们对视了有一会。 幽灵能感觉得到纽特急促的呼吸逐渐虚弱，他的眼神闪烁，脸色发白，然后，一下子推开了幽灵。 即使踉跄的逃走都没忘记他的宝贝阿尔曼鸟。 “……唉。” 幽灵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落在纽特的背影上，“太着急了……？” 他其实只是觉得到了一点苗头。 ——那家伙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幽灵等了一会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他还以为巫师会放下小鸟拿起魔杖给他两个魔咒什么的。 他沿着纽特离开的方向去找，结果空无一人。 屋子里只有纽特来时拎着的箱子，大小看起来也只能放下一只阿尔曼鸟，出于礼貌，他没有碰。 他绕着整个房子找了两圈，然后重新回到大门口，托腮看着门发呆。 也许他是就这样一声不说的走了。 虽然幽灵没有听到门的声音……也许他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打开门，关上门，用巫师的小技巧离开了这座巨大的牢笼——或者真的爱上幽灵了？ 看着不像啊。 三个小时过去之后，幽灵开始为下一个客人做准备。 他在这栋房子里呆的越久，对客人的离开就越没有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征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个过程中被磨平了。 他给自己整理床铺，把客房的被子铺好，考虑到底要给那个新一任负心人画什么画，需要锁起来的那一种？还是小动物呢？ ——那个箱子抖了抖。 上面的搭扣响了一声，然后什么东西呲溜一下钻出来——黑色的，鸭嘴兽？ “哇哦——纽特把你留下来和我作伴了吗？” 那只小东西东张西望，突然一下子窜到了幽灵的身上——他本来想要抱住它的，但是那只动物目标坚定的奔着他的袖口——准确来说，袖口上的一颗宝石袖扣——爬过去，抓住之后还趁着幽灵想要抱住它而合拢双臂的这一瞬间拿走了另一边的袖扣，手一松就落到了地上。 “——你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小偷吗？” 目瞪口呆.jpg “——嗅嗅！” 男巫师的声音带着点怒气，从箱子里传来。 幽灵愣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半开的箱子，里面是一节木质的梯子。 “混蛋（bugger）！” 嗯，当美国人说这个词的时候一般用son of bxxxx，男巫的腔调骂人都好听。 摇了摇头晃掉脑子里的废料（关于这个声音念奇♂怪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幽灵看着箱子里一下冒出了男巫的身影，“……” 你还在啊。 男巫睁大了眼睛——像是某种打地洞的小动物，一下子关上箱子钻了回去。 幽灵敲了敲箱子。 没有回应。 那只黑色的小东西早就不见踪影，可是幽灵一点都不想找他。 “knoock。” 这个梗有点老。 幽灵笑了一下。 “不开门我就进去了哦。” 沿着楼梯向下，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化学实验室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玻璃制品，但是到处都是不认识的草药以及颜色微妙的液体——“你在这里忙着干什么呢？” 他的一手拿着魔杖，一手拿着一杯液体。 没有回答。 “……哈喽？” 他闷闷不乐的看过来，脸颊微鼓，“……” 纽特犹豫了有一会，才回答，“迷情剂解药。” 大概是什么时候中招了吧，才会这么简单的说出来。 “……这个名字真是一针见血，我都没办法假装我没听懂——所以，迷情剂？你觉得我给你下药了还是怎样？” “……” “我要笑了哦。” “……” 幽灵一下子笑出声。 他一只手按下纽特的手腕，让男巫把魔药放在工作台上，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去压纽特的脖子，目的简直不能更明显，纽特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滑出了他的怀抱，“stop！” “嗯，我停了。” 幽灵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看着男巫举起魔杖，“我……迷情剂没有解药，让我现配也做不到——”他深呼吸一下，“但是迷情剂时效很短，只要几天就——停！不许动！” 幽灵只是往前飘了一点点。 他放下双手，打量着男巫的小卷毛，这颗看起来知识渊博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你有点喜欢我了？” “不可能！” 纽特忘记让他后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点点。 稍微低头就能做到——效果堪比迷情剂的吻。 “别傻了亲爱的，如果你用了那个迷情剂，门应该已经开了——这可能是个好主意——” 幽灵的眼神不经意间扫到了门。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偏移了。 “……外面……” 他喃喃，一刻不停的飘过去。 无暇注视任何人，只是这样飘过去。 ——看起来广阔，没有边际的世界。 各种新奇的动物……没有远方地平线的虚影惹人注目。 他迅速的飘过去，路过无数事物——直到某种黑色的东西旁边。 某种熟悉的感觉抓住了他。 他犹豫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又看了一眼那个像是泡泡里的黑鸭绒一样的东西……不知为何，它好像是活的一样，慢慢向着幽灵飘近。 “离他远点！” 匆匆跑过来的纽特举着魔杖。 幽灵刚刚速度太快了，还可以穿过所有障碍物，要怪只怪幽灵只想走直线，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被追上。 离他远点？是让我离开还是什么意思？ “艾兰！到我这边来……这里是没办法到外面去的！这里是有边界的……” 幽灵突然对地平线失去了兴趣。 他打量着那团黑色，“这是什么？” “……默默然。” “呃，光给我一个名字没什么用，亲爱的。” “别那么叫我，很奇怪……默默然是小巫师的魔力。”纽特的表情有点恍惚，“当小巫师拒绝这份力量的时候，它就会从小巫师里面分出来……小巫师不久以后就会死，默默然却毫无神智的继续这样存在下去……它很危险。”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觉得它有点熟悉……” 幽灵看着那团不断变化的黑色，“我猜……我应该也可以变成这样。” “什么……？不！上帝！别那么做——” 已经晚了。 幽灵人类的轮廓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颜色奇怪的东西。 0与1。 隐隐能在那团不断纠结泛滥的东西里看到什么，但绝对不是幽灵该有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变回来……能听到我说话吗？艾兰！” 杨黎听不见。 他好像变成了什么更加本源的东西，能量体或者别的什么，在这个视角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存在好像是由一串零与一组成的。 非常长的一串。 【error！】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词汇，他本来应该懂的，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大脑仿佛卡住了。 再睁眼，就是纽特焦急的表情。 “我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幽灵往前飘了一点，头重脚轻，一下子扑在了男巫身上——这次没有惊吓或者别的什么，纽特看见他恢复原样的时候就已经顾不上别的事了——“感谢梅林……” 3克重的幽灵被他紧紧抱住。 “没事了……”他安慰道，顿了一会，一下子和幽灵拉开距离，“不！我要是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你不听我说话？离他远点，别那么做——唔！” 和前两次失败不同，这次亲吻十分顺利，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没有推拒，居然还有一点热情。 “……反正我大概也没办法抵抗迷情剂。”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纽特撇了撇嘴。 幽灵都快觉得自己真的给他下过药了。 “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幽灵的手如愿以偿地放到了纽特的脖子上，那里的皮肤触感很好，“说到底，不想承认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不，我不可能。” 纽特表情复杂，还带着幽灵看不懂的恼火，“你没有感觉到对吧？” “什么？” “你没有那么喜欢我。” “……” “你太冷静了，艾兰，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表现出那副样子，但是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我……所以，别再这样做了。” 无论是亲吻还是迷情剂——他有点无法抗拒，但是，不。 他仍然保持警惕。 啊。 幽灵在心里叹了口气。 love。 “你说的有可能是对的，”幽灵慢吞吞的说着，“但是呢……” 耳边全是动物发出的声音，此时正值日出，温度微低。 “你心动了，对吧？” 心脏骤缩。 纽特有点喘不过气，他后退了一步，有点绝望的想——啊，迷情剂解药不管用，不该太相信自己的魔药水平的……虽然他还没有喝。 “你先试着爱上我怎么样？啊，听着是很厚颜无耻？”幽灵微微低头，“重要的只有你的感情而已——”我的那部分并不重要，“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 甜言蜜语在舌尖打转。 他是个作家，很会编故事，也很会说谎。 但是，当他遇到这种敏感，警惕，还很慎重的人时，这些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无数的人影略过，细微绵长的痛感蔓延上来，他的眼神温柔，只是这样说—— “……我会用我的余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