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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拉开衣服,把缠在腰上睡觉的白蟒拉下来,递给了冰姬。 冰姬俏脸上还带着愠色,默不作声地从夏润手中接过白蟒,手腕一翻,拿出一个扎着紫色彩带的礼盒扔给夏润,没好气地说:“谢谢你这些天一直照顾小白,这是谢礼。” 夏润不客气地收下了礼盒,就当是精神补偿费——这个暂时监护人一声不吭就将自家熊孩子扔给一个陌生人,就没想过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吗? 白蟒睡得朦朦胧胧间,忽然被拽出来,茫然地回过头,一看是冰姬,顿时睡意全无,赶紧眨巴着两个黑豆似的小眼睛眼巴巴地去瞅夏润,卷曲的小尾巴还恋恋不舍地勾着夏润的手腕。 夏润阴森地一笑,低声威胁道:“怎么,还想留下来吃蛇rou火锅?” 小白嗖地收回尾巴,缠在了冰姬的手腕上,然后长大那张异次元嘴,“哇”的一声哭起来,冰姬赶紧带着他走了,走出去老远,夏润还能听见他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嘶嘶嘶”叫嚷着,说让夏润不要把零食都吃光了,起码得留根棒棒糖给他…… 夏润撇撇嘴,留着又有什么用,反正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哎,怎么忽然有点伤感呢…… 原本夏润以为,白是妖族接近他的一个由头,想和他搭上关系共谋大事,不过看冰姬这么干脆的就把白接走,他知道自己也许是猜错了,看来并不是所有妖族都渴望战争,就和人类社会一样,大部分妖还是爱好和平的。 萧然和小白都走了,夏润的生活就彻底清闲了下来,晚上不用再出去蹦哒,平时也没人再和他抢零食,抱怨伙食不好;也没人再陪他解闷,给他送零食了。 好在没两天,景宏市的大阵终于完全修好了,封锁令解除,隔离区撤出,景宏市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趁闲夏润整理了众人的礼物,偿还了人情债,赔偿了被他损坏的房间,在大阵修好的第一天,夏润赶早爬了起来,兴致勃勃准备出城。 在这里城市宅了这么久,他都腻歪了。 夏润带着帽子,压低帽沿,低调地走在大街上,如今他在景宏市的修士圈里也算小有名气,出门也得遮遮脸。 走着走着,夏润忽然听到了明月的名字,他脚下一顿,抬头看去,前面有两个修士正在谈话。 “……你听说了吗?佛子马上就要进去当阵眼了。” “谁?那个明月?” “是啊,哎,可怜见的,还那么年轻……” “我听说他是自愿的?” “是啊,思想境界真是高!不亏是佛子……”这人摇摇头,刚要再说什么,就被一股无法抗拒之力拽了过去。 “你说的是谁?”矮小的小女孩毫不费力地用细瘦的手臂拎着他的领子,那张冰雪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凶狠,“你说谁要做阵眼了?” “佛,佛子明月啊……” “在哪里?” “中,中心广……”路人结结巴巴地还没说完,就见那女孩一把甩下他,扭头往回跑。 等夏润气喘吁吁跑到中心广场时,就见广场中央的雕塑被移开了,地面上通往地宫的入口已经打开,那个神姿高彻的小和尚身着赤红的千佛衣袈裟,在众僧侣的诵经中,慢慢向楼梯走去,绯红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翩踞如蝶翼。 眼见明月就要进去了,夏润一急,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明月!你个败家和尚!快给我回来!” 明明拿了一手的好牌,好好的运筹帷幄,走上和尚的人生巅峰不好吗?干嘛非要自己请愿去送一血,你说你图啥啊,明月! 听到夏润的话,明月身形一顿,停了下来,慢慢回身看向夏润,他清澈透亮的眸子里眸光闪烁了一下,唇角微微一动,向来故作老成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笑容,这大大的笑容让那张隽秀刻板的脸也生动了起来,使他看起来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肆意与烂漫。 明月其实一直挺羡慕夏润的,羡慕他可以活的那么肆意妄为,用张扬诠释了潇洒不拘,无论遇到什么境况,都可以笑得那么没心没肺,如今一试,这感觉果真不错呢! 他带着灿烂的笑容无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双手合十,低头行礼缓缓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然后毅然转身向地宫殿走去,沉重的石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长明灯的光晕渲染在他身上像是普渡万物的佛光。 夏润沉默了,他看懂了小和尚最后的那句,他说: “夏润,这是我的信仰,还有,保重。” 这一天,景宏市的隔离全面解除了,夏润没有如计划中的那样第一时间离去,他抱着膝盖坐在中心广场的长椅上,呆呆望着蔚蓝的天空出神。 在这个世界里他一直刻意远离人群,避免和他人交集,也克制着不与任何人交往过深,就是害怕离别时会徒增悲伤,可为什么他现在依旧会这么难受…… 他与萧然和明月都只是意外结识,泛泛之交,冰姬和小白更是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当这些人(或妖)一个个从他生命里离去,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一种依恋与不舍,还有莫名的惶恐涌上心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意识到人是群居动物,无论何时,都是渴望融入社会得到别人认可的,无论他怎么躲避,潜意识里时刻都渴望着别人的关注。 他有些惆怅,转而又庆幸自己那本该孤单寂寞的旅途,还有他家大佬陪着,不然他也许已经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