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呵，甜虾，你今天就要变成虾酱了。 被顾余生捧住的黑猫，直接反身蓄力从他怀里跳出，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游泳，开始在水池里追击甜虾，喵呜喵嗷到谁都能感觉到怒气。 无忧无虑的狗子根本不知道大祸临头，还以为花棠在和自己玩，也唰唰唰的游的飞快。 被花棠当成“起跑器”，反蹬一jio的顾余生摁住胸口，顺了两下呼吸之后，才发现甜虾和花棠游得飞快。 甚至能打起白色的浪花，和自带螺旋桨差不多。 在水里，腿有多长比不上腿有四条，顾余生已经算是水性极佳的了，可和逃命的甜虾以及追杀的花棠比起来，还是太逊色。 被猫猫拳抽了两下之后，甜虾也意识到不对了，游得更快了，花棠不甘示弱，边追边抽。 在标准泳池里面，一猫一狗游出了锦标赛的气势，让顾余生在水池旁边浮着，仿佛牛排盘子里的那朵多余的西蓝花。 甜虾终究是要为自己皮一下付出代价的。 之前撩水有多快乐，现在挨揍就有多可怜，嗷呜嗷呜边游边逃，折腾的游泳馆老板都听到动静，以为这里怎么了。 犬科的训练要以奖励为主，不可以轻易责罚，游泳馆老板还以为小顾是心急，批评了甜虾。 推开门还准备给甜虾说说好话，要不然他都听不下去这个小委屈的声音了。 结果进来之后，老板只能看到一抹大一点的藏青色，被一团小一点的黑色，在泳池里揍来揍去，边逃边加速，仿佛开了二倍速的动画片现场。 “……小顾，这是你带来的一猫一狗？” 顾余生抬头，顺手抹了一下脸上被溅上的水，心情微妙的点头。 “咳，那什么，你们小区是不是专门出水性好的小动物？” 这哪是猫和狗啊，分明就是水里的鱼伪装的，在水面上跑出田径场的感觉，真的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是不是水性好，顾余生不知道。 但是，他很清楚，这是愤怒的力量，看把黑猫气到直接从怕水猫饼，进化成水上飘猫了。 又逃命又挨抽，甜虾好大一只狗子，总算找到最佳掩护地点，藏到顾余生身后不肯出来。 花棠追上来之后，被顾余生揉了揉耳朵消消气，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水池里。 气的时候，恶猫自然而然就会游泳了，不气的时候，则忘得干干净净。 刚还踩水踩的好好的花棠，突然开始扑腾，被顾余生忙伸手托住之后，才后怕的蹲回顾余生的肩头。 头上顶个包的甜虾老老实实回到池边，偷偷用尾巴撩水自己玩，看的游泳馆老板也觉得好笑，出去找点动物能吃的东西，安慰一下皮到挨打的甜虾。 水池重归平静后，顾余生则带着花棠开始游泳，让恶猫找找刚才游泳的感觉。 顾余生四肢舒展又修长，在水里像是一艘小舟，隔在花棠和水之中，却又让猫可以好奇的捞两下水。 害怕这种事情，都是打破一个极限后，反倒容易好奇起来。 花棠被顾余生带着游了两圈之后，总算愿意伸出小爪子撩水，然后犹犹豫豫的下水，一点点回想刚才踩水的感觉，很快游了起来。 顾余生的泳姿对花棠没什么借鉴意义，还是要甜虾来才行。 趴在水池边的甜虾又满血复活，飞扑跳水，溅了顾余生一脸之后，带着花棠开始一圈圈的游。 水里，其实还挺好玩的，有顾余生在旁边托底，哪怕沉进去也能迅速捞起来。 花棠就跟着甜虾一圈圈的当非官方水生动物，泡在水池里不肯出来，直到时间差不多到了，才被顾余生一左一右捞出来。 夏天，就要呆在水里才舒服。 游泳对体力消耗很大，花棠和甜虾被大毛巾擦的半干后，一个蹲肩头，一个不肯走，又被顾余生抱着回九州小区。 游泳馆老板喜欢甜虾，本来想搭把手的。 但是一对上甜虾热情的眼神，老板仿佛就想到被口水支配的恐惧，默默退了半步，给顾余生打开店门，让他自己加油。 忽略甜虾挨揍的小插曲，顾余生他们的水池训练做的还是不错的，连花棠都可以下水游一游，在夏天找到了新乐趣。 毛绒绒讨厌水的最大原因，是毛皮被打湿之后会快速失温，这是一个不利于生存的信号。 但顾余生在这里，能帮花棠和甜虾快速擦干，不适感就会降低很多。 征服了水池之后，恶猫感觉自己向无懈可击的反派又迈进了一步，这几天走路都昂首挺胸的，有的时候还会故意抢路中间，霸占最佳位置。 路这么宽，花棠一小团，也占不了什么位置，九州小区的住户乐呵呵的，看黑猫神采奕奕的样子，就觉得生活也很有精气神。 天热之后，人总是容易蔫蔫的，孩子和老人更是容易没精神，看看花棠，也觉得心情好。 想在生活里一直保持正面的情绪，其实是个挺辛苦的事情，毕竟，容易被低落打垮，不断的被烦恼折磨，才是大部分人的生活打开方式。 吸一口元气满满的花棠，又可以充满活力，这个道理连九州小区的孩子都懂。 宋轩他们的游泳小分队，就遇到点新的麻烦，绕开家长，几个孩子再次碰瓷瓜箱，忍不住感慨生活好难。 一群平均年龄也就七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有这个感慨啊？ 花棠微微歪头，伸爪推了推宋轩，让他好好说话，别学白合飞他们丧来丧去。 “教我们游泳的教练说，嘉安的天赋很好，可以试试去比赛。” “但是，他们会拿盲棒敲嘉安，看着好痛。” “而且，嘉安最近在训练跑步，要无障碍的听声音跑下去才行。” 这里说的盲棒，是一个可以伸缩的金属杆，上面挂着一个小网球，用来击打嘉安一下，告诉他转向做提醒，算是辅助器械。 轻轻敲一下，其实也不太疼，可是嘉安最开始反应不过来，很容易撞到池壁或者被泳线划伤，看着就让宋轩他们觉得好疼啊！ 看着小伙伴受伤，可能比自己摔倒或磕破了还要难受，更别说，这张游泳卡是宋轩他们送的。 现在看嘉安努力的训练，总让宋轩他们在想，是不是送的礼物不太合适？ 如果当初换一个，会不会就不让嘉安现在这么辛苦了？ 在水里的确不会摔倒，可是，被盲棒敲，撞池壁，身上被泳线划出口子，是另一种疼痛。 “唉，生活好难啊！” “我爸爸mama说了，不准让我在嘉安面前说放弃的话，可是看着真的好疼。” 被火烫到想缩回手，被摔破头就想捂住，都是本能的保护和拒绝，但这次宋轩他们的家长都已经提前说过了，不可以在嘉安面前说类似劝他放弃的话。 因为，这个机会对嘉安来说很难得，游泳馆的教练是当初训练过盲人游泳运动员的，是现阶段，最有可能送嘉安发挥天赋，走上正式比赛这条路的。 学游泳，对普通孩子来说是兴趣爱好，但对嘉安来说，有可能就是以后生存的职业和方式。 嘉安的父母对这件事情也很重视，甚至还在主动联系相关的盲校，想送嘉安去系统的学习，陪着孩子一起去挑战新的生活方式。 哪怕疼痛，对嘉安来说也很重要，因为社会上能给残疾人提供的生存方式不多，嘉安哪怕鲜血淋漓，也要努力的抓住机会。 宋轩他们任何的劝阻或放弃，对嘉安都是伤害，这种不适宜的话，已经被各位家长提前嘱咐过，不准乱说。 可以关心嘉安，但是不能替嘉安说放弃。 这估计是宋轩他们这群孩子，第一次直面如此严肃和深沉的话题，忧愁的样子，让花棠想到了小月牙他们。 小月牙的mama，也是报以类似的态度，努力在教崖顶小学的孩子自立起来，一定要有赖以为生的本领或能力，想办法在社会上生存下去。 因为这些孩子的缺陷和残疾，他们必须要很小的时候就直面事实，不允许说不，不可以后退，更不能哭着撒娇说放弃。 生活，对这些小朋友来说，突然变得好坏，好不公平啊！ 花棠踩踩爪子，难得也心情不佳。 恶猫的使坏，都知道避开老人和孩子，生活怎么可以绕过她，伤害小朋友呢？ 第92章 每个人来到这世上， 遇到的开局条件都不同。 大部分的开局，还能在同一赛场上角逐， 只是有的生来就靠近终点， 有的则需要努力去起跑线附近。 但大体上， 能拿到健健康康这一票的， 就算不喜欢跑步，还能在这个赛场上，想办法混个其他路子。 嘉安他们这样的孩子， 就不一样了。 可能终其一生， 都很难来到这个赛场上，每一步都跋涉的格外艰难。 因果循环这件事情，放在这里好像就失灵了一般。 这些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的孩子， 背负的压力和沉重， 是无解的。 花棠跟着叶丝兰出来的时候，就见过一个村子里已经超过百岁， 还在种杏树挣钱的婆婆。 弯曲的脊椎和皱巴巴的脸，唯有眼底的执拗不肯熄灭。 因为她还有个残障的儿子活着，需要人照顾， 如果婆婆去世了，这个儿子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她能继续撑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 嘉安一家的情况，在相似经历的家庭里， 说不上好， 也说不上坏。 小夫妻两个在发现孩子的眼疾之后， 没有抛弃他，反而想办法去求医治疗，让嘉安的病情没有更严重，伤害到脑神经或其他地方，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步。 家里的经济条件可能没有很宽裕，但也不至于窘迫到无法生存，夫妻两个还可以带着孩子搬到九州小区，给嘉安一个新的生活环境，又可以算是一步。 遇到能发掘嘉安游泳天赋的教练，也愿意推孩子一把，看看能不能走比赛这条路，以后也能有个赖以为生的技能和职业，更是比其他类似经历的孩子，要多走几步。 可这些足够了吗？ 并没有，嘉安的父母还是需要忙忙碌碌的工作，努力挣钱为孩子攒点东西，陪他去医院看医生，不会轻易的放弃。 疲惫又努力的往前走，期待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发生的奇迹。 宋轩他们觉得生活好难，就是发现小嘉安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连普通孩子的生活都享受不到。 嘉安还有爱他的，不肯放弃他的，陪孩子一起倔强面对命运的父母。 小月牙他们的那个小学，身有残疾的孩子，条件还要更差，没有家人的支持，只剩下一个努力拉住他们的老师。 脆弱的，又意外坚韧的，死死拉住他们。 却不敢想什么时候维系会被崩断，他们就掉了下去。 生活不易，可对嘉安他们来说，未免太挫折太艰难了些。 等花棠坐着瓜箱回小饭馆的时候，平时喜欢咚的一声踹收银柜台的黑猫，软爪软jio的直奔角落的大西瓜，然后铺展在上面，当一块沉思的猫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