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一更
“这副怎么样？这是今今十三岁写的, 年纪小小, 写字灵气十足。”洛老爷子颇为自信的道。 时楼楼也不知道剧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 她敲门，洛涧峰让她进来，她进去后, 见他正在练字，刚犹豫着该不该打扰, 就被他笑呵呵的招手过去。 洛涧峰几十年的笔力, 一张宣纸写下来的速度已然纯熟，他写完收尾的一划, 把毛笔放在笔架中, 问她写的怎么样。 笔走龙蛇，不失风骨，时楼楼自然说很好看, 洛涧峰话锋一转, 便道：“哪天让今今教你, 她的软笔亦是很不错, 况且练字不论早晚，求个静心也好。” 之后他就给时楼楼看洛今小时候拿过的奖, 写过的字，时楼楼想她小时候还能静立在书桌前练字, 就已经觉得足够的不可思议了。 洛爷爷很是健谈, 又问了她关于学校的事情, 时楼楼一一作答, 她倒是没有觉得对方太多唐突，大概是他时刻赞许的看她一眼，时楼楼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夜色将晚，饭菜上桌，何荣推门进去，看见小时同学乖乖坐在沙发上，俯身同他下着象棋，一时心中好笑，这老头子看小姑娘听话乖巧，还真把对方当作同辈的人，寻她下棋来了。 “楼楼，吃饭了。”她出声，转向洛涧峰叫道：“吃饭了，别拉着小时同学陪你解闷儿。” 象棋，时楼楼小的时候有上过少年班，还拿过一些小奖，只不过后来时约出事，她就再也没有去过，从小到大，她也不喜欢和同龄的小朋友满小区乱跑，就爱在大爷们下棋的树下看着，你一步我一步，她观棋不语，默默的看大爷们争执的面红耳赤。 也有人好奇怎么每次都有个小姑娘站这儿，就问她是哪家的，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时家的小姑娘特别喜欢看棋，有的时候兴致上来，就让时楼楼坐一个位置，大爷们都是几十年的棋龄，和一个小孩对弈自然不在话下，有两派，也有人在时楼楼身后指点她，她懵头懵脑，半句话不多讲认真下完，要是输了就晚上睡觉前琢磨一遍是哪里出了错。 这是她年少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于她而言，棋盘就像一门思维的训练，可以记住所有的棋谱再下，但是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临时推理，思维是贯通的，即使在后来，她也觉得这种想法让自己受益良多。 后来上了高中，学业繁忙，又是住校，她只偶尔有机会在周末下一盘棋，几年过去，手生不少，洛爷爷问她要不要下棋的时候，她还有点怕自己输的太惨，但也没有。 “你真别说，是不是p大的脑子都好，小时同学棋力很是不错，我看着倒是比你厉害多了。”洛涧峰背着手，悄悄的在老伴儿身畔说到。 何荣瞪了一眼他，斥责道：“你那一套你问问今今喜不喜欢，搞得小姑娘觉得无聊，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看小时同学挺喜欢下棋的。”洛涧峰摸了摸鼻子，转而道：“行了，先吃饭。” 这顿饭很是融洽，最重要的就是洛今的爷爷奶奶都很是健谈，两人态度和睦，话语亲切，时楼楼来时不自在的感觉渐渐消失，端着碗有点忘记还需要减肥，吃的渐渐肚子有点饱，才停了筷子，不好意思朝着何荣笑：“奶奶你做饭太好吃了，我都忘记我还要减肥了。” 何荣听到这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知道她是说的真心话，开心道：“等会我收拾好碗筷，我们出去走走，你先去多加几件衣服。” 时楼楼立马主动帮忙收拾洗好了碗筷，才回房间加了一件长而厚的羽绒外套，又裹上羊绒的大围巾，口罩塞进口袋，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洛今仍旧没联系她，时楼楼心里担忧的想，该不会是她的汤炖的太失败了，正处于困境之中吧。 她发了一个问号过去，就把手机留在了床上，冬天的外面，她不想也不能把手机掏出来，更何况是在镜头前。 但是她想错了，她没想到这老年小区如此之豪华，里面有个巨大的人工花园，培养了许多的花草果树，一排长的玻璃走廊，暖气铺设的很是到位，时楼楼把围巾拿在手上，三人并肩而行，何荣揽着她的另一只手，同她说了些家长里短，又和她说了点洛今小时候的事情。 时楼楼听说洛今初中的时候如此非主流，还有点惊讶，在她看来，洛今是个典型白富美，脾气有点臭，性格有点冷，生活习惯有点精致之外，也没什么和其他女生不同的地方。 “你不知道，初中那会儿，今今我每个礼拜看到她，头发就要换一回颜色，今天蓝色，明天灰色，下次又变成了金色，做给她爸爸看，那个时候她学会抽烟，我心想这个孩子是不是没养好，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多亏有你，把她拉到了正轨上。” 何荣拍拍她的手，笑了笑。 默默的回忆第一次见到洛今，黑色绑成一个高马尾，甩在身后，一点点留在身前，露出饱满干净的额头，笑的时候很大方，眼裂下弯，卧蚕带着好看的粉色，时楼楼见到她的第一眼，觉得应该是一个学习很好的女生，因为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转着笔很是熟练。 “那个时候她爷爷给她去开家长会，听说你和她是同桌，还特别开心，心想有个好学生帮着今今，也能督促她学习，没想到，”何荣笑容揶揄，“没想到差点让她耽误你。” 时楼楼红着脸否定道：“也没有。” 姜还是老的辣，何荣看她反应就知道了，顺口道：“今今提前一年毕业了，我看你是今年毕业，到了年纪，要不要先定下来？” 时楼楼垂下眼睫，半晌才道：“我怕之后我太忙，两个人太远。” 何荣只是想试探口风，倒也没真的急着，在她看来，这会儿两个人都年纪不算大，再等几年也没什么，笑道：“你不打算继续念书啦？宿家的二叔很喜欢你，听我问你，还告诉我你学的极好，最好出国留学去。” “要是真的去留学，我让今今在波士顿买栋房子，陪你读书，正好她这部电影拍完，也打算休息一两年筹划其他的。” 时楼楼一愣，“宿老师？” “是，他和洛家关系很是不错，这才提到了你，说你很有天赋，又肯努力，我过来人看，他想必是很希望你出国深造。” 时楼楼原本只是觉得宿老师对她很好，但没想到即使是他的朋友面前，宿老师还是这样对她相信肯定，她想起那封推荐信，瞬间心沉下来，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做。 小姑娘年纪毕竟还小，心思都摆在脸上，何荣看她得知老师在外的夸奖，反而脸色暗淡，心下疑惑，面上仍不动声色劝导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和你洛奶奶说说。” 时楼楼张了张嘴巴，又有点犹豫，她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话她又不能和吴越孟米说，和外婆说又是徒增她的烦忧，和洛今说，洛今只怕做事情简单粗暴，反而引得公司不快。 “我是过来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个小姑娘什么问题，同我商量商量，即使我帮不了你，我也能听你倾诉倾诉。” 她这么说，时楼楼想了想，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了，她语调缓慢，思路清晰，何荣听了七七八八，全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里却不自禁更喜欢小时同学了，这种不矫情，也知道洛今同她一体，而不是在两千一百万这种事情上来回纠结，就很是足够了。 “这事儿要是让洛今知道，保准直接帮你付了解约费，让你读书去了。”何荣感叹道。 正是这个意思，时楼楼点点头，其实她没有那种想法，比如洛今的钱是洛今的钱，在她看来，洛今是她的女朋友，对她好所以一定会愿意出这笔钱，就算她真的出了这笔钱，时楼楼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偿还她，但时楼楼犹豫的是，该怎么跟公司交代，毕竟晨星曾经雪中送炭，她因为自己的问题，决定解约，一定会给公司带来损失。 “楼楼，其实洛家别的没有，钱确实很多，你有没有想过，公司的雪中送炭确实如此，宿老师为你付出的心血也同样不少。” 看她点头，何荣又道：“年轻的时候，会有很多原则，做事情知道无愧于人，这是很好的，我同样很欣赏这一点。” 一旁遛鸟回来的洛涧峰听到这个，也赞同的点点头，他心里的想法和老伴差不多，干脆就跟在两人边上，想看看接下来怎么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人是独立的个体，在亲情爱情友情上确实不是，但是在关于尊严，自我以及梦想上面，却始终是自己的事情，你为两方人想过，并且摇摆不定，纠结万分，你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时楼楼缓缓的摇头，她天性如此，总觉得自己的事情会比别人的来的不重要。 “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某种意义上而言，是道德约束感，但这种道德约束感，准确的来说，是有悖于人性的，你肯定想过两种不一样的人生。在娱乐圈继续走下去，你可能红，可能不会，在学术圈走下去，你能做出成果，也可能做不出。” “但你要记得，两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在哪一条上，也不能后悔，如果决定是在此时此刻，那你问问自己，你是做明星的时候后悔这个决定，还是在实验室里后悔这个决定。” 时楼楼垂眸，心口的那个答案却呼之欲出，做明星受人追捧的确快乐，但比不上一个完美的实验结果让她开心。 何荣顿了顿，才道：“最后再去想钱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但你也知道洛家的家庭情况，两千一百万只是小数目，你是我喜欢的孩子，也是洛今喜欢的人，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洛家的人，洛家有家风家规，对于亲人都是不遗余力的帮助，更何况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实现自己所追求的，在这一点上，你千万不要把自己同洛家分离开来。” “退一步说，即使你们没有修成正果，有缘而无份，我们还是同样会帮助你，洛家的慈善做的最多，一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二是不可推卸的社会责任，你哪个都不是，仅仅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小姑娘而已。” 时楼楼被她这番话说动，心里很酸，又很感激，她抬头看到何荣慈爱的笑容，终于忍不住，盈于长睫的一滴泪滚落下来，乌黑的眼珠水光闪闪。 何荣抬手抹去她的泪，老人家温暖的指腹略过眼底，何荣温雅的笑起来，故意逗她道：“你这样被拍下来，今今看到，一定会来怪我欺负你。” “我会说她的。”时楼楼小声反驳，很快又意识过来这是洛今的奶奶，急忙红着脸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荣笑，三人一路走，逛了大半个花园才往回去。 窗帘没拉，夜空依稀可见，穹顶之下，星空依旧浩渺，时楼楼窝在洛今的床上，听到外面的风呼呼然响了大半夜，蹙眉下意识的往里面缩了缩，被子摩擦着裸露的胳膊带了微微的热气，床上的人轻哼一声，眉头松开，沉沉睡去。 ※※※※※※※※※※※※※※※※※※※※ 老规矩九点二更！！ 十二月快乐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