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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母道:我那日一早就去山上拾柴了,弄了大半个上午,把腰给闪了,在山上下不来。因为我一直没回去,谷儿怕我出事来接我,我才回家。 谷儿就是张大张谷。 岑氏道:苏秀秀出门的时候我正要开始准备午饭,饭做好没多久爹就回来了,后来娘和相公都回来了,我一直在家里,娘可以证明。 宋却道:你娘和相公回来的时候,带了多少柴 岑氏一下怔住了,很努力地回想那一天的情形,最后还是没回想起来,刚想摇头的时候,张母抢道:我那时候扭了腰,把柴火都丢了,谷儿来的时候见我受伤哪里还顾得上柴火最后是空着手回去的。 宋却看了张母一眼。她先前的回答里,对细节的描述便太过繁复,如今又有些慌慌张张,自乱阵脚,话里提到的张谷也让他有些在意。 你捡柴的地方在何处,距离洗衣服的岸边有多远 张母还没来得及说话,岑氏便快人快语道:就在那旁边的山上,近的很。 张母的手猛然握成拳,宋却看见这个细节,愈发冷了下来。 在外守门的小丙突然跑了进来,道:大人,张谷已经被带回来了。 第44章 尸骨含冤(二十) 张谷的个子不高, 但很壮实, 看起来是一个很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的家里挤了这么一堆官差,也没能让他的眉毛皱一下。张谷走进来只看了张母一眼, 而后就垂下头。岑氏瞪了他一眼。 宋却看见这场景,叫来小丙,在他耳边嘱咐了些事, 小丙应下后转身又退了出去。岑氏和张母看了一眼退出去的小丙,张谷垂着脑袋毫无反应。 宋却请张谷和张母带路, 说是想要去张母当天拾柴的地方看看。 进来后一直闷闷的张谷开口了:大人,让我一个人带你去吧, 我母亲年纪大了。 宋却道:这可不行, 我想看看你们俩能不能指出同一个地方。 他的怀疑几乎是明晃晃地放在台面上了,但这句话很管用, 几乎是一出口,宋却就察觉到两人陡然焦虑起来的心情。 宋却装作不知,却生生插在两人中间, 旁边有多多名差役看守,让两人连个串口供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妇人们常去的洗衣服的河岸时,宋却的心情明显沉郁起来, 唯一知道理由的小丙不在,长林县的差人们在心里惊异这位大名鼎鼎的检验官性情古怪。 宋却站在河岸边观察了一会儿,岸边有几块大石,连捣衣石都不用,很适合拿着捣衣杵直接在上边洗衣服。石头很平整, 比河水要高上一截,正好是取水方便,又不会被淹的高度。也是说河水要打上石岸很难,这大块的石头平整而不是平滑,想要人在上面打滑发生意外是很不容易的。 宋却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往几个位置扔了下去,估量了一下河床的深度和河水的湍急程度。长石河的这一段并不湍急,但河床颇深,若将不会凫水的人丢进去,怎么挣扎都踩不到地。看水流的方向,还有往岸边打的趋势。 宋却往后退了几步,看见一旁有几根废弃的竹竿,虽然算不上整齐,但还码在一块,只有一根零散地丢在了旁边。 宋却退了回来,请张母带路。 张母多有推脱,一会儿说当时光顾着捡柴火了,没太注意路;一会儿又说那时候把腰给闪了,疼懵了。 宋却全然不在乎,道:没关系,走到哪算哪。你平常都来这里捡柴火,上山的路总有常走的吧我们去山上看看。 张母无法,只好带他上山,捡柴火的地方容易找,但她要怎么和张谷说出相同的地方 宋却陪着张母绕了一大圈,每到一个地势陡峭些的地方就问她是不是在这闪了腰。张母相当配合,在她嘴里,这个地方也像,那个地方也像,最后还拍拍脑袋,说自己是年纪大了老糊涂。 宋却已经证实她的不对劲了,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冷淡,他这样的相貌,一旦肃穆起来是极有气势的。张母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试图混水摸鱼,见他这样突然脊背发凉,一下不敢开口说话。 继张母之后,宋却又单独带张谷上山,面对张谷,宋却直接很多:还走吗你不知道应该说哪里的吧 张谷依然垂着脑袋,道:大人,我记性不太好,也许多走走就能想起来。 宋却又道:你为什么总低着脑袋,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吗 张谷闷声道:最近落了枕,有些抬不起来。 张谷的态度很好,有问必答,便是宋却问了什么过激的话,他也不恼,权当只听到了正常的那半句问话。 这一问一答之间,宋却也逐渐摸清了他的性子。 宋却不再说话,他来回推敲已有的信息,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最有可能的过程,虽然还有一些细节缺乏证实,但在这两人的表现下已经是最可能的情况了。 张谷果然没有指出什么确定的地方,理由推给了当时心焦,光顾着把受伤的母亲背回去,没注意到底是在山上的哪里。 宋却对此不置可否,一边下山一边问他对程立怎么看。 张谷之前的表现还算滴水不漏,在这个问题上却突然卡壳,陷入了难得的沉默,过了好半晌才道: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