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大大小小十几个例子就不一一细数了，总之异常灵验的乌鸦嘴可把方大妈这一个月折腾地够呛，弄得她平时一个酷爱聊天的话痨现在小心翼翼的，都不敢再随意开口讲话，可憋屈死她了。 方大妈一脸害怕地问宋灵宝：“小半仙，我是不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宋灵宝看着她嘴角冒出的几缕黑气摇了摇头：“倒也不算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你自己的报应罢了。” “报应？”方大妈一脸愣怔。 “对的。”宋灵宝点点头，直视她的眼睛说道：“这是你自己惹来的报应，你下巴微缩，口尖唇薄，嘴杂多舌，喜乱语轻言，平时经常跟别人讲八卦吧？” “这、这有什么的？”方大妈明显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说八卦就会遭报应。 “普通的闲聊适可而止自然是无碍的，但你说出的八卦却总是会掺进许多自己脑补出来的虚假之事。”宋灵宝淡声说道：“你将这种不确实的话说给别人听，别人信以为真地传出去，一人传百人，要是流言蜚语中伤了那八卦中的主人公，你说自己该不该遭报应？” 方大妈讷讷地张了张嘴，她在与人讲八卦时，还真从没想过被自己八卦的人会怎么样。 “哪有这么严重？只是说说而已啊……”方大妈小声地反驳道。 宋灵宝摇了摇头，肃声问她：“你为什么会小看语言的力量？明明你自己现在就招来了言灵的灾祸。” “言灵？那是什么？”江大妈闻言好奇地问道。 “人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带有力量，大致可以分为正、负两面，会出现各种不一样的效果——比如我夸赞你，这是正面的力量，在你身上就会出现高兴、自信等正面效果。反之，如果我诋毁你，负面的力量会使你出现痛苦，甚至是更严重的怨恨等这一类反面的效果。”宋灵宝通俗易懂地解释道，令姜大妈跟方大妈听了连连点头。 “等人话语中蕴含的力量达到一个很高的程度时，言灵就会出现。言灵也可分为正负两面，正向言灵可以鼓舞情绪抚慰人心等。” 顿了顿，宋灵宝继续说道：“但负向言灵却没这么简单，它更像是一种人口吐恶语后的惩罚跟报应，也就是俗称的乌鸦嘴，会让你切身地明白祸从口出是怎样的一种糟糕体验。” “言灵很难出现，你这可非一日之功。”宋灵宝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大妈。 在宋灵宝那双仿佛能看穿内心的澄澈眸子下，方大妈一瞬间想起了许多自己说出去的八卦，她惯会捕风捉影，在‘眼见为实’上加入许多自己主观的臆断。 说白了就是嘴碎，看到两个刚好死了老伴的大妈大爷走得近点了，不久小区里就传出他们黄昏恋了，搞得两人尴尬万分，从此见面了就绕道避嫌。 又或者是哪天买菜看见邻居寡妇家的五岁女儿被一个男人开车送了回来，很快就会传出寡妇有第二春了，连男人姓甚名谁，年龄多少，职业如何都给杜撰好了。 直害得人家解释了好久那天只是女儿上课不舒服，学校的老师帮忙送孩子回来而已。 等等一些三分真七分假的八卦，方大妈不负责任地讲出去后，尽了聊天的性质就不去管了。 现在她将自己代入进被她八卦了的人中，才明白这滋味真是难受，于是一张脸白了几分后，很快又变得臊红起来。 宋灵宝看着在反思下神情逐渐愧疚的方大妈，想着希望从前坏而不自知的她，在经历这场言灵之祸后能反省自身。多多收敛。 看在方大妈经常去做义工，帮助了不少人的份上，宋灵宝多提点了她几句：“祸从口出，长舌易惹是非。口德运气一但受损，你得做百件好事才能补得回来，又何必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惹来破相之灾，甚至是亡命之祸呢？” 方大妈听了，窘迫到脖子都红了，连忙点头应下。 之后，宋灵宝便在她的手掌心用灵气画了个金色的‘正’字，让她吞了下去，帮她正了运道。 刚嘱咐完事后方大妈最好能去跟被她谣言伤害过的人道歉，宋灵宝就听到了楼下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第82章 正义执法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在经过宋家时便消失了。 三秒钟后, 楼下猛地传来了一个老太太的高声大呼：“警察同志，就是这里, 这里有人在宣扬封建迷信, 骗人算命赚钱！” 宋灵宝站在窗前，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苏外婆气昂昂地带着两位警察走进了大门，她眼神一冷, 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微愣住的姜大妈她们说了一声抱歉后，朝着一楼走去。 宋灵宝刚走到楼梯口, 正好撞上了上楼来找她的苏子惠。 苏子惠神情慌张,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宋灵宝就先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示意她不要着急。 宋灵宝刚走到客厅, 苏外婆见了她, 便立马激动地指向她说：“就是她！警察同志，就是这个臭丫头在这附近算命骗人！她算一卦胡说几句就要整整一千块钱呢！据说都有二三十人上当了，诈骗的金额可不小, 就该把她抓到局子里面关起来！” 两位警察原本还以为苏外婆举报的‘半仙’是宋华锋呢, 却没想到这‘半仙’另有其人。 于是他们暂停了对宋华锋的盘问, 视线顺着苏外婆的手指望去, 就见到了明显还是未成年的宋灵宝。 这……两位警察相视一眼, 他们也是抓过不少算命骗子的——贼眉鼠眼的小青年, 中年啤酒肚的油腻大叔, 或者是留着白胡须硬是装出两分仙风道骨的老头。 见多了这三种类型的骗子，乍一看到宋灵宝这么个面貌清丽的小女孩，他们下意识地都觉得老太太是指认错人了吧？ 但看苏外婆目光如炬, 怎么都不像是老眼昏花认错人的样子, 两位警察也就朝着宋灵宝走去，要对她进行一番问话。 虽说派出所如今对于民间算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在闹市摆摊，他们也不会紧盯这一块。 不过要是一旦有人来所里举报了，他们肯定是要出警严肃处理的。 如果真像苏外婆在派出所里说的那样，宋灵宝诈骗性质属实，就算她才十三岁，在刑法上还属于儿童的范围内，也是得带回派出所里教育的。 看着警察朝宋灵宝走去，苏外婆不禁扬起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容，觉得老天都是在帮她，她正想找个什么机会整一下宋灵宝，好为苏子成出口恶气，没想到刚走出门没几步，这把柄就主动递到她手上了嘿！ 为此，在瞄到姜大妈和方大妈也下楼了后，苏外婆继续情绪高涨地跟警察说：“喏喏警察同志，那两位就是热乎乎的人证，她们今天就是来找这丫头算命的！” 姜大妈跟方大妈冷不丁地听到苏外婆扯到了自己，有点没反应过来。 两位警察闻言抬头看去，其中一位警察在跟姜大妈对上眼后双目一瞪，下一秒两人齐声问道：“大姑妈/小外甥，你怎么会在这里？” 场面一时沉默了下来。 姜警察抹了把脸，还有什么会比在破除封建迷信，正义执法时却遇上了自家亲戚带头更囧的？ 这还真有——那就是自家亲戚还在一股脑地护着犯罪嫌疑人。 电光火石间，姜大妈立马想明白了现场到底是个什么前因后果，于是她双手叉腰，怒目瞪着苏外婆骂道：“好你个不安好心的！先前在路上拉着我问了一大堆小半仙的事原来是想举报找茬！小半仙招你惹你了？你这行为也太恶心人了吧！” 姜警察听自家大姑妈一口一个‘小半仙’的，忍不住咳嗽一声，示意她注意一下，破除迷信、正义执法的人民公仆还在场呢。 他这一举动成功引起了姜大妈的注意，姜大妈扭头看他：“小晧咳不——是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听这老虞婆乱举报！小半仙不是那种江湖骗子，那隔壁小区江家刚出生就被掉包走的孩子江瀛你知道吧？那就是小半仙出手帮忙才给找回来的嘞！” 两位警察听了一愣，江家的那场婴儿抱错案是他们隔壁组同事负责的，他们自然也都知道一些情况。 这案子是四五年前发生的，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没有什么线索，所以几年过去了也没多少进展。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案子有得熬了，没想到就在前些天，江家人乐颠颠地跑来派出所把寻人启事给撤了，说孩子已经找到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案子，但隔壁组的同事都有些好奇跟纳闷地聊过几句，说一个刚出生就被掉包走的孩子，他们找了好几年都没线索，也不知道江家人是怎么突然把孩子给找回来的。 没想到现在却知道了原来是江家人找这所谓的‘小半仙’给算出来的啊，两位警察瞬间就被雷到了。 “我呸，她哪有这么大的灵通！”苏外婆见不得有人替宋灵宝说好话，直接杠了回去，“指不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她要真这么有本事，会算不出来自己今天要遭殃吗？” 听苏外婆这么一说，姜大妈就对宋灵宝心怀愧疚，觉得要不是自己多嘴，也不会给人小半仙惹来这么一场麻烦，便立马撸起袖子怼了回去。 在跟姜大妈的对骂中，苏外婆一听到宋灵宝除了算卦，还在卖护身符后，觉得又抓到了一个把柄的她两眼发亮，大声说道：“居然还卖护身符这种坑人的玩意儿呢！什么灵验不灵验的，这就跟卖保健品一样，都是骗人的！我说你这么帮她说话该不是被洗脑了吧，这丫头居然还会传销手段嘿，果然是个不正经的！” 见苏外婆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越说越离谱，姜大妈被气得满脸通红，又跟她吵了起来，没多久两人甚至还上升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这两位都是五六十岁年龄不分上下的老人，这真要是打出个什么好歹这还得了？两位警察连忙上去劝和。 于是宋家一时显得有些乱糟，后面来的两对算卦客人见宋家门前停着一辆警车，里面像是出了什么事传来了一阵喧闹，都连忙好奇地走了进去。 这两对客人都是大妈带着自家子女来找宋灵宝算运势的，她们一听方大妈说今天之所以会来警察，是因为有人举报宋灵宝搞迷信骗人赚钱时个个都惊了。 这两位大妈碰巧跟姜大妈是一样的，都是曾经见过宋灵宝帮江家人找孩子的那一批吃瓜群众。 也是因为如此，她们才觉得宋灵宝是真神了，不仅送上了‘小半仙’的称号，还在她这里预约了算卦。 有个大妈在那天还碰巧看见了宋灵宝前几场的算卦，对她算卦的本事信服不已。 说宋灵宝是骗子她第一个不服，于是立马凑到警察面前说道：“这位小半仙真的不是骗子——我们老城区先前不是有个叫王燕的女人被网络诈骗了十六万块钱吗？她前些天就在小半仙这里算了一卦，小半仙当场画出了那个嫌疑犯的肖像画，让她拿去派出所试一下。就前两天，我问她这事怎么样了？可有进展？她还说你们已经锁定了几个犯罪嫌疑人，正在排除调查呢！” 两位警察听了就是一愣，这大妈说的还真确有其事！ 而且这桩网络诈骗案还是他们组负责的，由于那个诈骗犯手段高明，作案的地点还来自于国外，个人信息难以抓取，也是线索不多难以深入。 结果那位受害人王燕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张肖像画，交给他们说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犯人，他们狐疑之下拿着那张肖像画尝试了一番。 最后经过仔细对比，还真让他们在全国犯罪信息库里找到了几位外貌相符的嫌疑犯。 就这居然也是这位未成年的‘小半仙’给算出来的？两位警察震惊到瞬间觉得事情逐渐玄幻了起来。 大妈们见他俩好像还不信，又七嘴八舌地跟他们讲起了宋灵宝近些时候替人消/灾的事。 什么宠物狗丢了，是她帮忙找回来的;哪家大妈儿子莫名走衰运连个手抓饼都买不对，是她出手解决的；街道口张大爷祸事临头，也是她开口提点才避过的。 举了好几个例子，姜大妈越说越气，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外婆：“这近两个月，在小半仙这里算卦的人没有上百，也有三十了，她要真是个骗子，还轮得到你一个不相干的老虞婆去举报吗？” 听姜大妈她们刚才说了几个实例，苏外婆这回心里也有点不安了，想着这死丫头听着本事不小啊？ 原本她还以为宋灵宝就跟乡下的那些神婆一样，只会点损人运道的小法术罢了。 先前她在拉着姜大妈了解详情时，也没听进去多少，只在确认了宋灵宝是真的在算卦后，转脚就走到派出所里举报了。 苏外婆的眼皮突然跳了几下，她不禁下意识地斜眼去看宋灵宝。 宋灵宝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淡然镇定的模样。 她这份从容的气场还影响到了站在她身旁的宋爸宋妈，夫妻俩看上去也是一脸的淡定不慌。 见苏外婆在偷瞄自己，宋灵宝眸光微移与她对上了视线，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看着宋灵宝居然朝她笑了，苏外婆就感觉眼皮跳得更欢了，正恼火地想说些什么时，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小半仙这里今天有些热闹哈。”来人是一位身材高大瘦削，穿着一身米白色短袖唐装的大爷。 见了他，宋灵宝点头朝他问好：“杨大爷，您来啦。” 两位警察见杨大爷背着手信步走来，对上他那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不免下意识地抬头挺胸叫上一句‘杨老先生好’。 对于这位老城区的退伍军人杨大爷，两位警察都不陌生，想当年他们还在警校的时候，杨大爷他儿子杨显明上校就曾当过他们一段时间的教官，给他们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 后来毕业分到了派出所里，他们又听了好几次所长特别邀请杨大爷过来开展的思想政治课，在知道了杨大爷是杨显明教官他爸后，两位警察也对他印象深刻了。 杨大爷朝他俩点了点头，随后就对宋灵宝和颜悦色地说：“多亏了小半仙你帮忙算了一卦，我才能和我夫人久别重逢，我今天过来呢，就是想邀请你和你家人过几天，一定要过来参加我和夫人的婚礼喝杯喝酒。” 宋灵宝笑着点头应下了。 虽然杨大爷多余的话没说，但见这场景，两位警察也都心底有数了，瞅了瞅宋灵宝又望了望苏外婆，不免想起了老太太先前还说宋灵宝算不出来自己今天会遭殃。 杨大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怎样都不觉得只是单纯的巧合。 虽然还是感觉玄幻，但警察俩都深知杨大爷浩然正气、刚正不阿，最讨厌虚头巴脑的性子。 如果连他都在宋灵宝这里算过卦，也确实可以代表宋灵宝在拿人钱财时，是真的替人消了灾。 不然的话，杨大爷就会是第一个拎着她来派出所的人了，还真就轮不到苏外婆来举报。 假的算命师是祸害嘛，自然是要抓到派出所里刑拘起来的。但这有真本事的小半仙算是在做好事，他们警察又不抓好人。 思及此，两位警察咳嗽了一声，严肃着脸跟大家伙说了不准宣传封建迷信，遇到骗子一定要及时来派出所举报，还有最近天气热起来了要注意防火防盗防诈骗巴拉巴拉后，也就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