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那又能怎么样，又没证据。” “就是，他家有钱，估计又不了了之了。” “可不是么，他天天打架，哪次处罚过他。这社会就是这样，谁让人家会投胎呢。” …… 季斐然脚步顿了一下，拳头捏得嘎嘎响。 邱东平仿佛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诡异，赶紧揽上他的肩头：“走走走，食堂今天这是什么猪食。我们去吃好的！步行街开了个新店，有面有烧烤，好吃的不得了。” 季斐然被邱东平扯着拽出了食堂，他从食堂外看到里面无数道目光，带着厌恶和嘲讽，透过玻璃，直直插在他身上。 “不是我。”季斐然沉声道，嗓子有点沙哑。 “我知道。”邱东平推了推眼镜，“理他们个鸟。这些人就是嫉妒你，什么事都扯到家境。咱哥几个见的还少吗？” 季斐然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低落。 邱东平看了他半天，忽然奇怪道：“不对啊，斐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不都无所谓的么？” 季斐然没吭声。在那么多怀疑的目光中，有一个本来最应该怀疑他的人，竟然无条件的相信了他。他从来不知道被人信任的感觉这么好。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她会不会慢慢也不再信任他了…… “说起来，你情敌怎么样了？”邱东平看季斐然沉默，不由问道。 “去医院了，好像挺严重的。”季斐然没提自己去过医务室的事。要是让邱东平知道他去过医务室，只怕“你爸爸”群里就要闹的天翻地覆了，毕竟，他可是曾经阑尾炎疼得满地打滚都不愿意去医院的汉子。 “估计吓都吓死了……”邱东平忽然觉得不对劲，抬头问道，“诶，情敌倒霉，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愁眉苦脸的？” 季斐然愣了一下，咬牙切齿道：“高兴个屁！她倒霉也就算了，偏偏害我被怀疑！不把这蝎子精揪出来我就不幸‘季’！” 邱东平看季斐然恢复了精神，惊奇道：“你要帮她查？可是……怎么查……？” 季斐然眯着眼睛想了想，忽然微微笑了一下，头一抬，用下巴点了点食堂旁边的公告栏：“我这就发悬赏通知，提供有用线索的，奖励一万。要是三天还没有线索，我就找人查物流和爬虫市场，我就不信他这蝎子是蝎子精自己上山抓的！” 邱东平兴奋地双眼冒光：“好主意啊！哈哈！你这么久不看警匪片，我都差点忘了你以前可是要做警察的！” “少废话。我家有矿，做什么警察。又累又穷。”季斐然瞪了邱东平一眼，转身就走。 邱东平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了上去。 中午一点多的时候，学校贴吧和各大通告栏里均出现了一个制作非常魔性的悬赏通知，署名为“葫芦娃”的神秘人，以万元高额奖励，寻找跟蝎子精有关的线索。 当陶云看到悬赏通知时，差点昏死过去。他自认做的比较隐秘，可是他真的以为自己用的是假蝎子，根本没太当回事，又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哪里冒出来的葫芦娃？！这么多管闲事？！”陶云怒道。 “出这么多钱悬赏……该不会是季斐然吧？”陈欧皱眉问道。 “我哪知道？！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我现在有嘴也说不清了！”陶云急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你要不还是找老师坦白去吧……”陈欧有些为难地说。 “不行，我绝对不能去……”陶云哭丧着脸还不忘压低声音道，“林小三她也出了个大丑！她要是知道，我以后就完了！” 陈欧看着陶云着急上火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就听陶云继续说道：“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被童谣那死女人拒绝了也就算了，竟然还成了什么蝎子精……诶，你有没有帮我往季斐然身上赖啊？” 陈欧愣了一会，张了张嘴，沉声道：“季斐然口碑太差，现在全校都认定是他，根本不用我说。” 陶云松了口气，仍然不放心道：“万一要是我被发现了，你可要替我作证，我真的以为是假的蝎子。” 陈欧看了看陶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最终点了点头。 这次蝎子伤人事件实在太过恶劣，学校高度重视，开了一上午的会。刘主任一直到下午快上课才被放回办公室。他累得眼冒金星，没回自己的办公室，径直走到了王老师的办公室。 原本林老师，赵老师和王老师一个办公室，但这会儿林老师受惊回家去了，赵老师下午没课也不在办公室坐班，现在办公室只有王老师一个人。 “怎么说？”王立勇看刘庆峰脸色不好，赶紧问道。 刘庆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连喝了几口茶：“秦双双的mama给罗校长打了电话，一点面子都没给，说是两天查不出结果，她就让四海集团旗下所有媒体一起把事情曝出去。” “诶……”王立勇叹了口气。 刘庆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忿忿道：“我早就提议把各个角落都装上监控，当时罗校长非要做什么民意调查，结果调查出来八成学生不同意教室内装监控，说什么一点隐私都没有了，抠个鼻屎都能被拍下来。好了，不装了。这可好，出大事了吧！这下不装也要装了！” “你想想，要是这屋里有监控，你还敢这么说罗校长么？孩子们的要求也不是没有道理，谁会知道有这种事。”王老师赶紧说道。 刘庆峰瞪了他一眼：“你呀，从来都是维护这帮小毛头，你就不想想，你们班上出这事，要是查出来真的是季斐然干的，你这班主任今年先进是想都别想了。” “怎么，你们会上还说他了？”王立勇有些惊愕。 刘庆峰知道师哥的脾气，暗怪自己多嘴，赶紧解释道：“多少老师都知道他俩有矛盾，可不是就说到了……” “不是他。不会是我班上的学生。”王立勇坚定地说。 “诶！但愿不是，不然，他可真对不起你。”刘庆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几天林老师都请假，二班我让徐老师暂代班主任，她要是忙不过来，你多看着点。我还要去联系李泽奕详查这件事，先走了。 “嗯，你忙你的，二班我会多盯着。”王立勇赶紧起身，送刘庆峰出了办公室。 下午，李泽奕接到了刘主任的电话，让他从学生这边入手彻底调查一下这件事，特许他调查期间可以不用上课。 李泽奕已经不是第一次帮老师调查情况了，他人缘很好，许多学生不敢跟老师说的话，不敢跟学校反应的问题都敢跟他说。 李泽奕接到刘主任的安排后，立刻打电话给校学生会网络部部长王峥，让他监控贴吧，公众号评论区等信息口，阻止谣言和无根据的猜测。 紧接着，他给各班班长开了个小会，让班长向班级传达了学校的要求。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把事情传出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学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只是各自小范围讨论，没有人往网上发。 下午上课前，何胜男打着哈欠想要去上厕所，她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差点撞到一个男生身上。 何胜男一抬头，惊得舌头打结：“校……校草……” 李泽奕对他微微笑了笑，礼貌地问道：“同学你好，请问，秦双双的位置在哪里？” 何胜男脸“腾”的一下红了，她指着秦双双的位置，结巴道：“那……那……那……” “谢谢。”李泽奕对何胜男道谢，然后进了三班的教室，径直走到了秦双双的位置。 季斐然此时正在盯着手机发呆，从告示发出去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的手机一次也没有响过。 感觉到身旁有人，季斐然抬了抬头，正好对上李泽奕的目光。 季斐然有点脸盲，许多人他见了多次也记不得，可是李泽奕实在太过显眼，他想不认识也不可能。 他来干什么？季斐然惊奇地想着，就看到李泽奕检查起秦双双的桌斗。 16 学校不能体罚，我能！ “你干什么！你这是破坏案发现场懂不懂？！”季斐然一把拦住李泽奕的手吼道。 李泽奕站直了身子，解释道：“这件事达不到立案的标准，学校只能自己调查，我就是刘主任指派过来调查的。” “你会查么？你知道怎么做受害人行为分析，怎么做证据固定么？”季斐然皱眉道。 李泽奕有些惊讶地看着季斐然。 季斐然打开手机的手电和录像功能，交给李泽奕拿着，对着桌斗拍摄，他自己则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次性口罩、手套、镊子和几个一次性塑封袋。 他极为熟练地带上口罩和手套，然后一样一样拿出了秦双双桌斗里的东西。 卫生纸，湿巾，还有一个小小的空白笔记本。 李泽奕看他如此专注，不由将手机电筒照的更近。 季斐然仔细查看了秦双双的桌斗，她的桌斗很干净，连一点灰尘也没有。 季斐然看了半天，终于在夹缝里找到一点硬皮一样的东西。 他立刻拿起镊子，将那块皮甲捏了出来，放在了塑封袋里。 李泽奕拿着塑封袋看了一会儿，皱眉道：“是蝎子蜕皮残留的尾甲……看起来，应该是黑粗尾蝎……难怪她伤得那么重了。” 季斐然想起当时李泽奕也在医务室，不由抿了抿嘴，继续查看秦双双的桌斗。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秦双双桌斗里没有其他东西，季斐然才抬起了头，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脱了口罩。 “没有一点灰尘，蝎子肯定不是野生的，是有人专门放进来的。”季斐然说道，“时间是昨天放学到今天早上上课之间。你可以着重查看这个时间段的监控。” “不一定吧。”李泽奕不赞同道，“据我所知，黑粗尾蝎是半沙漠蝎，身体强悍，十分耐活，不吃不喝也可以活两周左右。就算早就放进来，也不会死。” 季斐然摇了摇头：“卫生纸、湿巾这些日用品十分常用，免不了会经常伸手去拿。如果是之前放进来的，她不可能今天早上才受伤。” 李泽奕想了一会，点头道：“有道理。这个信息很有用，能够帮我节省很多时间。” “还有，蝎子精不可能是用手把蝎子拿进来的，你可以查下四周的垃圾桶里有没有瓶子、盒子之类的容器，既然蝎子蜕皮，那有可能瓶子里还有一些残留的皮甲。”季斐然继续说道。 李泽奕愣了一下。确实，早上陶云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难道，就是装蝎子的瓶子么？ “好。”李泽奕将装着蝎子皮甲的塑封袋收好，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查。” “嗯。”季斐然点点头，又将秦双双的东西放回了原位，做好这一切，他才取下手套，收起了镊子和剩下的塑封袋。 李泽奕刚转身要走，想了一下，又扭头问道：“听说你跟她关系很差，为什么愿意帮她？” 季斐然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就是因为关系差才要帮她，不然别人都以为我是蝎子精。” “原来如此。”李泽奕有深意地看了季斐然一眼。 “要是抓到了蝎子精，学校会怎么办？”季斐然忽然问道。 李泽奕想了想，答道：“至少是严重警告，可能会记过。” 季斐然一下炸了毛：“什么？那不是就嘴上说说？有毛用啊！” “学校主要是以教育为主，又不可能体罚学生。”李泽奕解释道。 季斐然一想起秦双双手肿的样子，不由怒道：“学校不能体罚，我能！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李泽奕吃惊地愣了一下，他这也是因为被牵连而产生的愤怒么？还真的是脾气暴躁…… 他无暇管季斐然的心情，跟几个熟悉的同学打了招呼，然后转身离开了三班。 李泽奕一走，季斐然就随便抓了本书打开盖在头上，睡起了大觉。他不知道，刚才他和李泽奕讨论的全部经过，海洋和范勇全都传进了“没有大佬”群。 【体委海洋：我就说肯定不是斐哥！你们没听到，我的妈呀，分析的头头是道，跟名侦探柯南似的！】 【妇女之友范勇：关键是工具太齐全了！手套、镊子、塑封袋，应有尽有。刚我在后面看得太过瘾了！他们两个人简直跟演电影似的！】 【体委海洋：我怎么感觉斐哥的书包跟多啦a梦的百宝袋似的。哈哈！】 【百事通孟达：可是，斐哥到底为什么帮秦双双啊？我以为他烦死秦双双了。】 【体委海洋：他说现在外面都在误会是他放的蝎子，所以他才帮忙。我早就说了不会是他，他可是给了我三张门票的恩人。】 【班长宽宏亮：说来惭愧，我上午还真的有点误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