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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不靠谱的学徒

    南宫定康在洛云石房间里呆呆坐了二天后,才让郦松然去济南接周棠。但却迟迟不通知身在平阳的南宫璞和南宫琬,他总觉得,如果孩子们都到了,那瑾儿,也就要走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幼稚,提笔的时候,犹豫,万一呢,因为不团圆,瑾儿放不下心,是不是就不会走?再说,庄俊贤说过,还是有一线的希望。

    在答应孟宪的第四天,郑夙带着杜岭到了。城门外,郑夙再次叮嘱,杜岭不断点头,这一路,郑夙说的口干舌燥,把作为一个密探最基本要做到的事项交待清楚,还帮杜岭编了个理由为什么会来兖州。郑夙突然有些伤感,如果这些让洛云石,噢,不,南宫瑾来编,应该会编的天衣无缝吧,现在,连杜岭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认为这故事根本不圆。

    终于杜岭还是问了,“郑大哥,那事实是什么呢?你怎么会拿到我师兄的医案?”

    郑夙叹口气,“问这么多干嘛?唉,孟宪抄出来的。总之,你按我教的和你师兄说,就这样。你自己进去吧。记住到哪里、怎么找我了没?”

    杜岭点头,“那我去了。”

    郑夙把马给他,上面放满了杜岭的包裹。“你还有些东西,过几天会有人送来。”郑夙有些不放心,他觉得,这个杜岭比当年只有十多岁的南宫瑾还要不靠谱。

    杜岭到济民堂的时候,大堂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魂不守舍的老头。“请问,庄俊贤庄大夫是不是在这里?我是他小师弟,来投靠他的。”杜岭一口气把郑夙要他说的话说完。

    “庄先生的小师弟?”

    “是啊是啊,他在吧?快带我去见他,我知道他有个病人……。”杜岭差点想打自己,第二句就说漏了。

    “你是来看云石的?”

    “啊?我不知道他叫啥……,啊,我是来投靠师兄的。”说着索性向里面走去,边走边喊:“师兄、师兄,小岭来看你了。”

    孟宪忙出来拉他,“喂,后面是私人地方,你别……。”

    杜岭被他拉住,急了,小声问:“你是孟宪?”

    孟宪看看他,“你是谁?”

    杜岭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是郑大哥从京城太医院叫来的大夫,庄俊贤的小师弟杜岭。让我进去看看。”

    孟宪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放了手。

    听到动静,庄俊贤出来,看到杜岭吃了一惊。“小岭?你怎么会来这里?”

    杜岭弱弱的说:“我被太医院赶出来了,所以来投靠你啊。”

    庄俊贤仍是惊讶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杜岭跺跺脚,这就是郑夙让他说的理由,根本不行嘛,于是心一横道:“师兄,你这里有个病人,我看到你给他写的医案,所以我就来了。”

    庄俊贤疑惑的问:“你在京城,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病人?又怎么会看到我写的医案?”

    杜岭看了看孟宪。

    孟宪说:“是我,我抄了份先生写的医案,给一个朋友,他说他在京城太医院有熟人,没想到,来的是庄先生的师弟。”

    “反正我不知道医案怎么来的,反正院正让我抄,我抄的时候,发现应该是师兄的手笔,这人又病的这么重,我很急啊,那张纸上印着兖州济民堂,我就跑来了。快,让我去看看那个人,师兄,我可能有办法。”杜岭暗暗吐了个舌头,总算又说回来了。

    “等等,你是学徒,不能请假吧?”

    “那些老家伙,说我成不了太医,所以,我不做了!师兄,先让我去看看病人。”杜岭愤愤的说。

    “你在说什么?!”庄俊贤惊道。

    杜岭被他吓了跳,急忙岔开话题,“唉,师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给病人服了十日惊魂散,今天第几天了?这贴药,我一直觉得不妥,多拖一天药毒就重一分,就算救过来,以后要去这药毒也是件麻烦事。”

    “有药毒?”不知何时,南宫定康站在了门口,望着庄俊贤。

    “是啊。”杜岭接口道:“你总不想他以后动不动就晕吧。”

    南宫定康看着庄俊贤,“贤弟,这个,你没和我说过。”

    庄俊贤苦笑着摇摇头,“世兄,现在这都不用考虑。”

    杜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倒是,能不能活还是两说。师兄快带我去看看。”

    庄俊贤拉过杜岭,向南宫定康介绍说:“他是我爹的关门弟子,一直跟着我爹,我小师弟杜岭。”

    南宫定康点点头。

    庄俊贤又对杜岭道:“平阳南宫氏家主。南宫氏与我们是世交,你小时候应该见过的。”

    “南宫先生好,我不记得见过你。师兄,我们进去看病人吧。”杜岭催着。

    庄俊贤无奈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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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南宫瑾的时候,杜岭“咦”了一声,第一件事,居然是伸手对他的脸又摸又按。然后,转身盯着身后的南宫定康,轻轻问了句,“我能摸摸你脸上的骨头不?”

    庄俊贤给了杜岭一个爆栗,“你想干嘛?没大没小的。”

    杜岭揉揉脑袋,委屈的说:“我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是父子,所以想确认下。”

    “是父子。这种问题你问就是了,摸什么骨头?”庄俊贤又想给他一个爆栗,还是忍住了。

    杜岭看了看南宫定康,又转身看着南宫瑾,自言自语道:“啊,他是南宫家的人啊,倒是挺奇怪的。”

    “奇怪什么?”庄俊贤快要对这个小师弟的胡言乱语没耐性了。

    杜岭跳了跳,“啊,没没没,不奇怪不奇怪,我给他做检查。咦?我的工具呢?”杜岭回头,在屋里上上下下看了看,突然想到,“啊,马上,在马上,我去拿我去拿……。”说着又冲出了屋。

    庄俊贤瞬间觉得很没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南宫定康解释道:“我爹一直很痛这个小师弟,说他极有天赋,加以时日必成名满天下的神医。所以,我这个小师弟除了医术还不错外,其它都一塌糊涂。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俊贤先向世兄陪个不是。”

    南宫定康坐到南宫瑾的床边,轻轻擦了擦他的脸,好像刚才被杜岭弄脏了似的,点点头,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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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岭拿来的工具千奇百怪,很多庄俊贤都猜不出怎么用。检查半天,擦了擦汗,问庄俊贤,“师兄,你说是内伤?”

    庄俊贤点点头,“是,我是这么诊断。”

    “好,我同意。”

    庄俊贤又有打他的冲动。

    “他有内出血,好像还挺严重,能撑这么久,挺能干啊。”杜岭看着南宫瑾,自语。“不过,如果有出血,那就肯定有伤口啰。有伤口,那缝起来不就好了?但经脉没问题,好像在心脏啊,这个问题有点大。把心脏上的伤口缝起来,能不能行呢?”

    南宫定康一把拉过杜岭,严肃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痛、痛……。”杜岭指着南宫定康拉着他的手,“我说,把胸口打开,把伤口缝起来。你力气好大啊。”

    “你的意思是,你能治?”南宫定康好像没听到杜岭喊痛,急着问。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可以试试,而且有你在,可以多一成的把握。”杜岭皱着眉头,开始掰南宫定康的手。

    庄俊贤怕杜岭闯祸,连忙说:“世兄,他根本就没依据乱说……。”

    杜岭不开心的喊起来:“谁说我乱说,我都有试过。就是,如果是人,可能流的血有些多,但有他爹在啊,可以把爹的血给儿子,那就是我说的多一成把握。”

    “你能做?你试过?成功了是不是?”南宫定康还是没放手,急问。

    “世兄,别听他胡说,他根本没在人身上试过。”见杜岭又要乱喊了,庄俊贤赶忙拉起他,“我们去边上,这事,我们商量下。”

    南宫定康仍是不放手,“贤弟,我愿意试。”

    “世兄,你先放手,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他先讨论下,好不好?”

    这天,余下的时间二人都在争论,却仍是没结果。

    晚上,周棠到了。当看到南宫瑾时,一时没站住,趴倒在他床前,并不起身,缓缓伸手摸摸他的脸。南宫定康轻轻坐到她身边。

    周棠着急的问:“瑾儿怎么啦?为什么不醒?松然只说他病了。”

    “他服了药,暂时不会醒。情况不太好,不过,应该有办法救治,俊贤和他师弟都在,他们在商量怎么治。”

    “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拖了很久了,也没好好治,可能觉得没关系吧。”又十分懊恼的补了句,“在泉州应该有发过。当时,我真没发现。”

    周棠哭起来,“这个就是你说的,让我见见他么?南宫定康,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也没想到。”南宫定康说的很轻,想要揽过周棠。

    周棠推开他,再次伸手摸着南宫瑾的脸,哭着说:“这次,你满意了?”

    “小棠,我不想这样,我不想阿瑾这样。只要阿瑾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小棠,我很难过,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这么多天,我除了坐在这里陪他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很难过……。”南宫定康低着头,仍说的很轻。

    周棠转过头,看着南宫定康。自从成了族长之后,他一直很关注仪表,可现在,头上的黑发白了一半,很多天没剃过胡子的脸显得非常憔悴,神情黯淡无措,完全不是那个凡事都在掌握的南宫定康,怎么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周棠有些心痛。

    “你说,俊贤和他师弟在商量怎么救治?瑾儿,会好的,是不是?”

    南宫定康仍是低着头,不答。周棠轻轻搭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瑾儿,会好的,是不是?”

    南宫定康似是没想到周棠会有这样的举动,悲伤的在她耳边轻轻说:“小棠,如果我不知道,你会离开我吗?”如果这是挽留,那就是这么多年来,特别是周棠提出和离之后,第一次主动挽留。“小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周棠没想到南宫定康会说出这样的话,放开他,坐正,问:“瑾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南宫定康想了很久,“小杜大夫说能治,但俊贤觉得、他觉得……,商量好几个时辰了,还没结果。”

    周棠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我去问俊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