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祁衍:“经管多好,以后我赚钱你帮我管。” 祁衍还让他好好念书,一直念,将来留在大学教书当教授。 “那样不用加班,讲台也很合适你。” “程教授”戴着金丝边眼镜一本正经在讲台上犀利杠人,想想感觉比“程律师”还合适,他真的好想看。 那年的圣诞假期,两个人又出去玩了一圈。 在香港待了大半年,程晟英语水平突飞猛进。 之前出国旅游都是祁衍负责翻译问路他乖乖跟在后面,这次换他主动做攻略了。 事实证明,认真的人做起攻略来是不一样。 程晟行程安排比祁衍靠谱多了。 路线不绕、安排合理,每一餐的都精心挑选十分美味,且100%不会迷路。 祁衍:“……” 跟着哥哥出来玩什么都不用cao心,好有安全感哦。 以后也都可以不用cao心,跟着哥哥就行,更感觉有点幸福。 这次旅途中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看住哥哥远离奇思妙想,尤其全盘禁止他深入了解蹦极、跳伞等危险活动! 作为妥协,祁衍不得已带程晟去坐了一次热气球。 一大清早天刚亮,五彩的热气球就已经高高飘在天上,祁衍念叨着“每升高一百米气温下降0.6°”,用大风衣裹住程晟。 程晟:“……你还会背这个,你高中不是都没怎么念书吗。” 祁衍:“我只是没好好考试,又不是没学!” 程晟垂下灰眸笑,心里却有点酸酸的。那几年他的小天使报复社会,明明什么都懂却就不好好考试。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天都是灰的吧。 那时候他们还那么小,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而此刻抬头,东方是金橘色的晨雾朝霞。向下看则是小小的山川河流、金色麦田。 喜欢的人把他温暖地拥在怀中。 …… 玩到后面几天雨林探秘,两人又一次遇到了爱给人穿耳洞的老奶奶。 祁衍可算是服了,为什么无论国内外都有这种沿袭传统、喜欢在耳朵上给人戳戳戳戴大耳环的老太太? 同行之中又有很勇的小姑娘,当场坐下来让老奶奶穿。 程晟眼巴巴围观。 祁衍一把捂住他的眼睛:“行了不准看!纹身耳洞这些,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程晟:“哦。” 可那天晚上睡前,他还是不死心地拽拽祁衍:“其实,我稍微有点想……在一起纹一对小纹身,很小很小的就可以。” 月光照在床上,映着他灰色的眸子里流光熠熠。 祁衍知道哥哥最乖,一直都很少会有什么请求,这样小心翼翼认真提小要求的样子可爱极了。他心里一动,几近当场投降。 最后拿出全部的理智才忍住:“不行!” 还是像热气球那一次一样,他总归舍不得哥哥露脸上出失望的表情。 最后折中的条件是勉强同意带程晟去染了个头发。 一点点的挑染。 程晟有着好看的灰色眼睛,因而在鬓边挑了两缕相似的银灰。就这一点点颜色,他就很兴奋,眼睛明亮就像那种人生第一次吃到糖的小朋友。 全程乖乖坐直,祁衍在旁边哭笑不得。 这个人,果然就只是表面乖,内心奇奇怪怪、深不可测! 不一会儿染好了。 “是不是……很奇怪?” 祁衍:“嗯,奇怪。” 祁衍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程晟耳朵一下子就红透了,局促得不敢看镜子。 回去洗头时还认真蹭了那两撮,可那颜色也蹭不掉。 直到当晚,壁灯的光淡淡的,耳鬓厮磨时他才知道他好像又被骗了。 小衍那么热情,明明就是喜欢的。 他知道他有时候怪怪的。 好在他的小天使总是很愿意去欣赏他骨子里的那一点点小古怪、小叛逆。 …… 东南亚雨林里的隐秘民族,有他们特有的祈福仪式。 是在垂下白色细小的花朵的花架和铃铛下面互相给与祝福。无论是兄弟,父子,家人,情侣,彼此都可以祝福。 然而这纯白梦幻的布景,实在太像是结婚仪式现场。 所以游客的话,大都是情侣过去拍照。 程晟被祁衍拽到花架下的时候慌极了。 微风拂在脸上吹不散心跳和热度,少年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小衍现在越来越坏了。分明看他越是害羞想躲,他越是促狭使坏不准他跑。 结果他们站到花架下面才几秒,天空就突然开始下雨。 这下周遭还在排队的情侣纷纷四下逃散躲雨,纯白的花架下一下子成了专属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程晟抬手,替祁衍轻轻擦去脸颊的雨水。 少年的头上沾染了雨珠,黑瞳墨玉一般温柔。程晟看得恍恍惚惚。 那是一个大庭广众下的吻,他主动的。 人群虽然散去避雨,但附近廊檐下或许有人能认得出祁衍,或许还会拍照。 因而究竟可不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程晟也有一瞬间的质疑,直到他看到少年笑眼弯弯。 他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只有欢喜。 雨还在下,程晟的心却瞬间开朗。 ……他的小天使从以前到现在,都在用所向披靡的心,坦荡真诚地爱着他。 什么都不怕。 于是他也就跟着不怕了。在细雨之中、异国他乡的纯白的花架之下,他肆无忌惮地抓住祁衍又亲了好几次,不管会不会有人看到。 第二天该回国了。 回国前夜,程晟终于缠着祁衍,黏糊糊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心里话。 以前这些话,他只敢告诉心理医生jiejie,在祁衍面前则觉得不该说。 而如今他不再怕了,就连一直以来刻意避开提到的曾经、不愿提到的人,如今也终于有勇气再度提起。 …… 爱的反面其实不是恨,而是冷漠。 祁衍以前不相信这句话。 他一度认定自己一定会一生憎恨他爸和孟鑫澜。可这才过去几年,他再想到那两个人的,心情就已经好像是想起历史课本上遗臭万年的jian臣一样。 虽说态度肯定是轻蔑鄙夷一句呸,但平常已经完全不会想起。 孟鑫澜最后几年过得很不好。 她以为她从祁衍手中抢回了儿子。可程晟的那七个月,让她彻底清醒她输得有多么一败涂地。 人生有时很讽刺。 她一生伤害无数人。最后却是她视作唯一指望的儿子,给了她最深重的人生打击。 程晟当然不是有意的,但他客观上确实做到了。 达成了祁衍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伤害值。 当然,造成了多少伤害,他自己就同时承受了多么惨烈的反噬。 小舅舅当初问过祁衍,如果孟鑫澜一直不死程晟一直留在她身边,你要怎么办? 他那时只说没有那个如果。 因为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他现在知道了——如果有那个“如果”,如果孟鑫澜没死,那一定换成程晟早早死掉。 他的宝贝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祁衍至今不敢想,程晟孤零零一个人被逼到在冰冷的监狱里绝望窒息,心脏逐渐停止跳动的那一天。 他好心疼他。 “哥哥,你妈她真的是得病死的。” “你一直照顾她直到最后,你已经做到最好了。没有半点错,没有半点对不起她。” “……” “小晟,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么善良了。” “这样不好,你不可以总是想着对得起所有人。我希望你不要总是忘记别人对你99%的坏,而就只记得那1%的好。” “那些人明明对你……一点也不好。” “99%的不好和1%的好,加在一起就是不好。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