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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想要一部分人活下去有的时候就不得不牺牲另外一部分人。”维希佩尔说,“甚至, 另外一部分人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那个女孩……” 子尘想要说些什么,可他一瞬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如果这是一笔账,其实很好算清。 用一个女孩和一群已经没有理智的男人换这个世界。 可他不是商人,他没有办法像是打算盘一样噼里啪啦把一切算清。 他想起那个女孩白色的裙裾, 想起那个女孩站在森林的边缘让他们离开。 他想起森林里流动的雾气和那些呆滞地砍伐着树木的男人。 “事实大多数时候就是如此。”维希佩尔说,“你必须取舍。” 维希佩尔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或许你不太适合再待在圣殿骑士团,回去时候你可以向维尔递交辞呈。” 门被关上。 海上的风阴冷地从甲板上吹来,子尘一直抱着膝盖,那种寒冷仿佛不是从甲板上传来的,而是从他的心底。 因为他知道维希佩尔说的是对的。 这世界上总是有一部分人是要被舍弃的。 为了大局,为了其他人。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其他师兄一起玩的抢凳子的游戏,每次的凳子都会比人要少一个,于是每次都要有一个人没有自己的位置。 而他每次都会成为第一个没有凳子的人。 于是他就只能呆呆地看着其他人继续玩着游戏,好像那些吵闹都与他无关。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微尘寺上方的天空,看着叶子落在池塘。 这世界上的位置也是一样的,总有一部分人是要被舍弃的。 世界上的事情这么多,战争,疾病,灾难,那一个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只是我们不巧,正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罢了。 子尘又想起耶梦加得幻境中被舍弃的那个船员。 那个被舍弃在岛屿上的船员。 在那个以他的念力为支撑的幻境中,所有的一切狰狞而恐怖,黑暗而孤寂。 可那个船员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只是个被舍弃的人。 他像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杀死那名船员的时候会那么犹豫。 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吧,那个总是被舍弃的自己。 巨大的圣音号行驶在黑暗的夜色里,少年独自坐在椅子上,用手臂环着自己的膝盖。 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微尘寺,他没有自己的位置只能傻傻地站在角落里,像是独自沉睡在冰冷海底的一尾鱼。 06 一直到回到英灵殿子尘都没再见到维希佩尔。 这次无故旷课了好几天,恐怕又要被扣上不少分。 回到宿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拿了钥匙,子尘只能靠在门上等戴文回来。 走廊里的风有些阴冷。 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子尘拿了一枚硬币出来再指背上翻转着玩。 以前他也一直总是一个人,所以他知道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打发时间。 其实就算什么都不干,呆呆地在那里想事情他都可以想好久。 因为他有点笨,别人很容易就想明白的事情他需要想好久,所以就要比别人多花很多时间去想事情。 而且他什么都会想,想天上的云,想飞过的鸟。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在微尘寺的佛堂里问那尊拈花而笑的佛明天会不会下雨,只是佛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那枚硬币在指背上转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后,戴文终于回来了。 看着子尘靠在门上,戴文就知道子尘肯定又忘记带钥匙了。 “机械课的时候你不是忘记带课本就是忘记带工具,回到宿舍你又忘记带钥匙。”戴文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子尘一边开门。 “我至少还记得带着脑子。”子尘低声不甘地辩解着。 “子尘啊。”戴文回头一脸无奈而哀伤地看着子尘,“你就不要幻想自己有那个东西了好吗?” 等戴文打开房门以后,子尘就找出了纸笔,想着把递交给维尔的辞呈写了。 可当他拿起笔的时候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口那里放肆地爬来爬去。 他总觉得如果他把辞呈交给维尔,便有一扇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那扇门通向金宫,通向他的殿下。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坐在桌子前面,面前摆着一张白纸。 戴文倒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亲爱的室友的纠结,一副兴冲冲地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相思至死的气息。 “喂,子尘有你的信,应该是英灵殿教务处的吧,从维尔那发出来的。”维尔一脸春心荡漾地把一沓信交给子尘。 “喂喂,你是捡着钱了还是怎么着?笑的这么……yin|贱。”子尘皱着眉头看着笑的一脸猥琐的戴文问。 “我告诉你,你的兄弟,将要进行人生中的第一场表白了!”戴文一脸严肃地看着子尘说。 果然,这家伙也打算在神眷舞会前奋力一搏,争做在神眷镜厅里翩翩起舞的少男,摆脱自己十六年来一条光棍的命运。 “哪个姑娘这么倒霉?”子尘问。 这个一向猥琐且脸皮厚的家伙居然开始一脸扭捏地说,“你猜……” “你他妈又不是大姑娘,我没事猜什么猜,猜对又没有奖品,不猜,你直接说!”子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