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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特里一手拎着林恩的领子将他拽起来,另一只手迫切的去擦他脸上的油彩,可那层薄薄的油彩却像是第二层皮肤一样牢固, 特里用力到了每一根手指都颤抖起来也没能看清林恩真正的样子,再接着他就被布兰特强行拉开了。 唐遇感到了有些奇怪, 特里虽然嘴上不断询问着林恩的身份, 但他却不敢看林恩的眼睛。 他无法注视那双似乎带着束缚罪人的钩子又好像沉淀着涡旋一般的眼睛,他在, 畏惧。 只是, 既然这样畏惧的话,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的招惹林恩呢? 思索间特里已经挣开了布兰特,林恩也无所谓的揉了揉脸皮, 撑着地面慢慢爬了起来。 这一次特里没有再冲上去,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林恩一眼便收回目光, 转而向镇长低下头执拗的请求道:“我知道的, 我可以保证, 一定是他们带来了鼠疫, 都是因为他亚伯才会死的,他们是地狱来的恶鬼,是一切灾祸的起始。镇长,他还会害死更多人的, 请把他们赶出去吧。” 特里的态度已经称得上是恳求了,可是镇长依然没有回答。短暂的沉默后,反倒是阿历克斯冷笑了一声,满是讥讽的开口:“你还真敢肯定,不过你不知道吗?鼠疫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什么?”特里吃惊的抬起了头。 “就是这样,第一起病例出现在半个月前,算上亚伯,已经有六个人去世了,所以,说鼠疫是马戏团带来的这点,实在是……”布兰特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特里声音里充满了茫然。“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又激动起来,手掌握成了拳头:“为什么不告诉我!” “……关于这件事,是我授意的。”一个声音平淡的响起,却像一道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了特里的身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能听牧师先生说了下去:“是我禁止他们向你透露消息,如果不是你碰巧看到,亚伯的事我也不想你知道。” “……” 特里抬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他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但这一次,他终于不说话了。 “我们要留在这里处理亚伯的后事,布兰特会送大家回去。对于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还请各位务必遵守诺言,对今天的事情保密。”镇长矜持的向林恩和玩家们点了点头,布兰特便走过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离开房间前,唐遇听见镇长又叹了口气,对一身漆黑的鞋匠说道:“阿历克斯,也麻烦你送特里回去吧。” 布兰特一直确保大家回到了马戏团的圆顶帐篷,途中有镇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前询问,也都被布兰特打发走了,身为下一任镇长候选,他在年轻的镇民中还是有一定威信的。 而若说到年轻人之中的地位,除了布兰特外,特里的身份似乎也值得深究。 其一是他能叫得动人来围马戏团,其二就是镇长和牧师的态度。张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镇长对于封锁消息这件事的态度非常坚决,唐遇猜目前知道这个村子到底发生什么的年轻人大概只有布兰特和阿历克斯。布兰特自然不用说,阿历克斯的话倒像是听命于牧师先生,同时,也像是特里的替代者。 对,就是替代者。 镇长和牧师不想让特里知道镇子里发生了什么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够资格,而恰恰相反,是出于一种近乎于保护的目的。 并且,特里和牧师之间的气氛也非常奇怪,这中奇怪的感觉令唐遇相信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阿历克斯才隐隐取代了特里的地位。 否则的话,以阿历克斯那黑漆漆的阴暗样子和不讨喜的性格,是觉得不会触碰到镇子的权利中心的。 这一趟虽然耽误了大半个上午,但获得的信息却一点都不少,回到帐篷后林恩也并没有要求玩家们去练习自己的项目,玩家们也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各自的看法。 “明天晚上就要表演了,不叫大家练习也没关系吗?”唐遇站在林恩的身边,想了想问。 “没关系了。”林恩闻言浅浅的笑了笑,他转过脸,用那双奇异的眼睛注视着唐遇,说:“反正现在无论我们表演的怎么样,镇长也不可能把我们赶出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pa cirses’吗?”唐遇眼神闪了闪,慢慢念出了一句拉丁语,即意为‘面包与马戏’。 这个短语的起源还要追溯至尤维纳斯利的讽刺诗,大意说的是罗马帝国的当权者用通过转移视线和仅仅满足民众一时的需求——即温饱与娱乐,来牢牢把控权利,但说到底其实就是一种肤浅的绥靖手段和愚民政策。 在那位讽刺诗人眼中,大概就跟对于待宰牛羊那虚伪的临终关怀没什么区别吧,而更为可笑的是,时隔千年,这样的手段依然随处可见。 但不管怎么说,越是暗流涌动就越要维持表面的平稳,越是想要转移注意力也就越是需要马戏团。 他们现在,只是代表一个符号而已。 一个欢乐、和平、无忧无虑的符号。 林恩在唐遇说话时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走掉了。看着林恩的背影钻进被帷幕遮挡住的后台,深海的五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而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聚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