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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_分节阅读_4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并非如此。

    他想讲故事,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而是为了被打动时从眼角处悄然落下的那滴泪。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风衣走过街头被一群人驻足观看……可以参见皮尔卡丹第一次来中国时!当然不如皮尔卡丹,毕竟人家是真洋人……而且还要再早10年。

    这篇文的一切背景,包括北电的二四制,分没分配,只要我没说是编的,就全是真的。

    风格可能更像我bg,比如上篇《别和投资人谈恋爱》,一半事业线,一半感情线,以前的BL都主感情,这篇可能不大一样。

    因为今年是中国的独立电影三十周年,想写一写这段历史,也写一写当中的人。它并不会简单评价黑白对错是非曲直,也不会说审查就是不对的或者对抗审查就是对的。各方都有各自立场,本文主要会说一说各个方面这30年的博弈、妥协、发展、反复,从历史的角度看看能为创作自由做些什么。

    感情线是甜甜哒。

    第一part是1991年,最后一part是2015年,那时主角45岁。

    第2章谢兰生

    待清醒时,酒后所言皆是妄语。

    “地下电影”一旦出事,谁又知道命运如何。虽然没有相关法律可后果也不好预计。

    还没等谢兰生深入思考什么,三月底,学校传来好的消息——他分配了。

    谢兰生作为北京电影学院85级的毕业生将与86级一起离校。

    他没有抢热门大厂,而是为了早日拥有上片机会去了位于湖南长沙的潇湘厂。他主动要冷门单位,学校自然没有不从,因此,他被分配的时间在同学里算比较早的。

    谢兰生的选择其实不难理解。

    曾经,一个电影导演必须先做几次场记,再一步步当上助理、副导演,执行导演、总导演,辛辛苦苦好几十年,这还必须一路顺遂,不曾遭遇任何意外。因为“导演”只有一个,大家都是论资排辈,只有这样才能显得选拔制度公平合理。厂标有限,普普通通的制片厂每年就能分到一两部,北影上影长影八一似乎可以多拿一点,有十来部,老一代的知名导演垄断这些宝贵名额,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无法得到任何机会。不过,前几年,电影学院在恢复高考后招的学生走出校门,竟然能在一些人才匮乏的“边陲小厂”受到重视接连越级,这让包括谢兰生的一些学生跃跃欲试。据说,最早,是广西厂几个青年建了什么摄制小组,拍其他人不要的片,还剃光头用以明志,最后效果十分不错,广西厂非常意外,其他厂也开始关注。

    谢兰生要远赴长沙,父母自然比较失望,然而饭碗才最重要,他们并未加以阻拦,更何况,“留京”通常需要后台,有门路的利用门路,没有门路的不择手段创造门路。谢兰生是北京人,还成绩好,他们班的一女同学因此以为他会留京,故作暧昧高深莫测,还跟学校说希望能跟男朋友分在一起,最后也被分到湖南,她没忍住,嚎啕大哭,而谢兰生一个月后才知道了这件事情。据说北电还算有良心的,某校为了打击恋爱故意拆了所有情侣。

    …………

    潇湘电影制片厂前身是湖南电影制片厂,创建于50年代,1980年改名“潇湘”。

    到潇湘后,谢兰生的首个工作是副导演,帮有名的鬼才李贤拍摄影片,影片名叫《财运亨通》。

    谢兰生很喜欢剧本。它描述了九十年代初中国人首次受到资本冲击时的心态,里面有1988年海南建省后的“十万大军下海南”,有“公职人员下海大潮”,也有1989、1990深圳特区证券公司开业后的疯狂景象——本来推广无比困难还要强制党员购买的新中国首支股票“深发展”分红配股,股市从此疯狂起来,连寺庙都派僧人炒股,深圳政府限购、抽签、设涨停板——从10%涨停,到5%,到1%,到0.5%,都压不住人的热情。空气里全是钞票的味道,老百姓们几千年来首次见到涌动的钱。

    没有想到,一切工作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唱着歌儿到了指定拍摄地点,要开机时,整个剧组却被厂里十万火急叫回长沙,说,筹备期间太乐观了,上头刚刚提了18条修改意见。

    那没办法,一条条改,并且,在一次次的修改中,逐渐变得不伦不类。

    谢兰生是挺失望的。不过很快他便重新振作精神,因为不管如何割舍,他“副导演”这个头衔不是假的!!!

    拍片子这个梦,对谢兰生来说,早已铺金洒银,令他心驰神往。

    他尤记得两三岁时第一次看电影那天发生的事。

    当时,因为小叔有些门路,他随家人到洗印厂看“内参片”。所谓内参片,就是不在全国公映,而由专人引进、翻译,给首长们看的片子。当时文x还没结束,内参片远不若后来管理宽松,很难见到,基本是给中央领导观看的。

    而才三岁的谢兰生,看到荧幕女主人公被杀死的那一瞬间,猛地挣脱父母怀抱,“啊啊啊啊”地尖叫着,伸出小手,要将两位主角从尖刀下救出。未果,刺刀还是扎进胸膛,他便当即痛哭失声。小叔十分尴尬,赶紧把他拖出房间,他搅黄了极难得的看内参片的好机会。回到家里,他还止不住地悲伤、抽泣,中间一度有些窒息,这件事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是家人取笑他的素材。

    可是也许,自那时起,便为“电影”而着了魔。

    …………

    好消息是,修改以后,新的剧本通过审查,大家再次南下拍摄。此时正是九月末,北京亚运会如火如荼,满大街的熊猫盼盼笑容明媚高举金牌,剧组众人的心也变得敞亮起来。

    在片场,谢兰生又挺谦逊地问李贤说他能不能上手掌镜几个镜头,李贤应了,让他拍摄其中两场。

    李贤这人今年34岁,有情怀,有思想,是谢兰生十分尊敬的大导演。不过据说,李贤家乡的老母亲上个月被确诊癌症,正在治疗,这导致了李贤老是若有所思的。

    在谢兰生“做作业”时,李贤导演站在一边,怔怔看着谢兰生的工作方式,突然摇头,问:“兰生,你把分镜给修改了?”

    “啊,对,是这样。”谢兰生道,“最后没拍天上太阳,而是改成面部特写。就调了这个,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