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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犊懊恼,拿束马草挥道:“去去,顾兄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还想听什么吉利话,你师父会使枪弄刀,你什么武器都不会,好好在家待着,打铁种田比当兵强。”顾澹自然不希望连阿犊也去打仗,说来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顾兄是怕我和师父不回来,没事儿,有师父在,肯定能回来。” 阿犊拍拍胸脯,激动道:“待那时回来,我孙犊也该是个校尉,再不济当个长上,也算是给咱们村争脸了。” 阿犊的父亲就是因为打仗受伤,而早早病逝的,如果他老爹在,听到这番话能打死他。 武铁匠用力拍向徒弟的头,使唤他:“去陈村的屠户家买些下酒rou,回来顺便去酒家买酒。” 昨夜在酒席上,本村的屠户必然喝得醉醺醺,今日肯定没宰杀猪羊。 阿犊应了一声,顿时屁颠屁颠往外跑,跑出几步又回来,才想起要拿钱,对他师父伸出手来。 武铁匠朝他扔去一串沉甸甸的铜钱,阿犊揣上钱,哼着曲儿离去。 待阿犊走远,顾澹才问武铁匠:“你不告诉他你明儿要走?” “暂且瞒他,这也是村正的意思。”武铁匠回道。 免得这个傻小子硬是要跟,在战场上,刀枪无眼,谁又能确保谁的性命。一直以来,武铁匠不教阿犊武艺,只教他打铁的技能,就是希望他远离干戈。 阿犊前去买酒rou,一去许久,料想得黄昏时才能回来,他一走,宅院里又安静下来,只剩武铁匠和顾澹。 武铁匠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物品,他要带走的物品,也就是那些长长短短的武器,套入麻袋,用绳索捆绑起来,明日托在马背上携走。 做这些事,武铁匠特别干练,谙熟,他做过无数次,顾澹不语坐在床旁看他。他熟悉跟他朝夕相处的武铁匠,但这个捆扎武器,从容冷静的男子,让他觉得似乎有些陌生,有些隔阂。 说来,他对武铁匠曾经的军旅生活,实在了解不多。 顾澹把脚往床上缩,不知不觉抱住自己的双膝,脸贴到膝盖上,武铁匠忙完活,抬头正好看到他这幅模样。 对武铁匠而言,这是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探过手,去摸顾澹的脸庞,头发,用指腹蹭顾澹柔软的唇。 不愿被惆怅笼罩,顾澹拨开武铁匠的手,起身离开。 武铁匠手搭着膝坐着,一条腿上还放着一把横刀,窗外投入一抹霞光,光影笼罩着他的静寂而高大的身影。 在院墙上坐着吹风的顾澹,远远看见阿犊一手提rou,一手抱酒蹒跚走来,他跳下墙,迎上前去,接过他怀里的一坛酒。 武铁匠亲自下厨,烤rou,羊rou饼,rou羹汤,从没这么丰盛过,三人围在一起就餐,屋内灯火通明。 阿犊吃得满嘴油光,很快就喝得大舌头,他酒量实在很一般。 醉酒的阿犊是个话痨,说以后顾兄到他家住,就当在自家,不用见外;说顾兄养的鸡长得够大,能卖钱了,等下次赶集,他陪顾兄抓些鸡去卖,能换些油盐布匹回来。 他还说顾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想成家,叫他当村正的祖父说亲,肯定能说成。 总之话特别多,顾澹知他醉了,不管他说什么,都说好呀。以后就靠你多多相助,尤其是成家那事,事成后一定请你吃喜酒。 阿犊问,顾兄你喜欢怎样的小娘子? 顾澹胡说一通,要温柔贤淑的,还要为人爽快,善解人意的。 武铁匠给顾澹的空碗倒酒,若不是他知道顾澹的酒量,怕是以为他也喝醉了。 阿犊和顾澹闲扯了一顿,转而看向他师父,他拿酒敬道:“我早就觉得师父不是个一般的打铁匠,师父原本就是名大将。” 一碗酒,一饮而尽,武铁匠添上。 阿犊用他厚实的大手,用力去拍顾澹的肩,他道:“往后咱们村再没人敢欺负顾兄,不说顾兄有师父罩着,还有我阿犊罩着!” 他说了一通醉话,终于又似想起了什么,问武铁匠:“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昭校尉?” “明儿。”武铁匠搁下酒碗,对徒弟道。 “好好!咱们明儿就走,明早回家取我的皮甲和刀过来。”阿犊摇头晃脑,他支着案角想站起。 顾澹坐他身旁,伸手扶他,他扑到顾澹身上,搂着他脖子说:“顾兄,你别太想我,我和师父会托人捎信回来。” 武铁匠立即拎住阿犊的领子,将他拉离顾澹,随后扔到对面的席子上。这小子实在醉得迷糊,才对顾澹又搂又抱。 三人的宴席,就阿犊的话最多,酒也喝得不少,终于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案旁睡去。 顾澹进屋取来一件武铁匠的衣服,披在阿犊肩上,他坐下身,看看武铁匠又看看阿犊那颗脑袋,一时心情颇复杂。 明儿一大早武铁匠就得出发去城东大营,待阿犊酒醒来,他人早就走得不见踪迹。 武铁匠再次给顾澹倒酒,顾澹端起,小口呷,昏黄的灯火,映着顾澹的脸庞,他双唇润泽,眸子水汽氤氲。 如堆鸦的发没束好,大半垂在肩上,他那样子,使得武铁匠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真不用帮你将东西运往村正家?”武铁匠拨开顾澹披在肩上的发,温暖的手掌心蹭过顾澹的脖颈。 他打铁的手有皴理,顾澹怕痒,把脖子一缩,不让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