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向死而生

    赖椰被拎到房间里，一下子被放到床上。

    “跪好！”林护的声音听着就让人不敢违抗。

    赖椰老老实实在床垫上跪下，低着头，不敢看林护的表情。

    赖椰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长这么大，察言观色的本事都被猪吃了吗？不懂就该少说话，现在好了，大概是触到人家逆鳞了，这顿打肯定逃不过了。无非是打多打少，打轻打重的问题了。

    这个时候林护越是沉默，赖椰越是害怕。

    林护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不是个没教养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不能因为林伯伯的身体是人造的，就不尊重他。林伯伯一直以来都在照顾着这个家，尽职尽责。你既然入了这个家门，就该像尊敬长辈一样尊重他。今天你却一再将他视为无物，甚至还出言不逊。”

    林护看着一语不发的赖椰，叹了口气，“裤子脱了过来趴下，今天打你五十戒尺，你记住教训。”

    ‘五十！还要用戒尺！’赖椰被吓得一个哆嗦，但也知道，现在的最优处理方法就是乖乖顺从，绝对不能再激化林护的情绪了。

    小孩安静的褪裤，在床上趴下，屁股微微撅起，闭着眼等着林护的责罚。

    “啪”戒尺果然与巴掌不同，第一下就把赖椰打懵了。

    赖椰现在就感觉身后被刀子划开道口子一般。

    “啪啪”接连又是两下，赖椰疼得不行，但又不敢叫，生生的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见小孩不出声，还以为赖椰是在赌气，“啪啪啪”这叁下林护下手比先前都重。

    “啊，呜”赖椰终于疼得叫了出来，这叫声就像要断了气似的。

    门外的林称，听到赖椰的惨叫，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了。看着疼得缩成一团的赖椰，心疼得跑了上去，抱住了赖椰。

    “哥哥，我知道你生气，但赖椰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放过她这一次吧。”说完，就抱着走出了房间。他不知道的是，这声惨叫是赖椰掐好时机，故意喊出来的。

    因为赖椰在餐桌上那句话，是用兽人语言问出来的，所以管家也猜到大少爷要做什么，也想跟上来求情，还准备了伤药。

    恰好在门口遇到林称抱着小家伙，就把伤药递了给林称。

    “对不起，林伯伯，我不该这样对您的，对不起。”赖椰倒抽着凉气，断断续续的把道歉的话说了出来。

    “没关系的，快去上药吧，真的伤到了就不好了。”说着就让林称抱着赖椰回他房间了。

    进了房间，林称心疼得看着赖椰屁股上六条红印子，每一条都微微肿起，“我给你上药，宝宝你忍一下”说着，就蘸了药，轻轻涂在赖椰伤处。

    赖椰在林称怀里，眼泪哗哗的流，但就是一点声音都不出。火辣辣的几道棱子，一接触到冰凉的药膏，就把赖椰疼得一个哆嗦。

    感觉到小孩在自己怀里抖个不停，林称心疼的放轻的手上的动作，极其温柔的揉着受伤的小屁股。

    林称轻声开口：“我和哥哥从小是林伯伯带大的。林伯伯当年是在一场事故中，为了救我和哥哥，才牺牲的。哥哥一直认为是自己造成了林伯伯的死，所以一直很自责。用的记忆中林伯伯的往事，输入到智能生命体内，让林伯伯以这样的方式复活。哥哥和我，一直是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看待的。”

    揉了揉赖椰的小脑袋，又把她的头抬起来，问到：“不过，宝宝你是怎么知道林伯伯的身体是人造的，我和哥哥应该都没有跟你说过吧。”

    “因为他没有…”赖椰刚想说他没有灵魂，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说了。闭了嘴，钻回林称怀里去，小声的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好在林称没有深究，只是揉了揉赖椰的脑袋，就温柔的说：“我去给你把饭拿进来，明天再去跟哥哥道歉吧，也给他一些时间。”

    林称走后，赖椰趴在床上，呼吸已经平复下来，默默的思考着林称刚才的话。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着怎样的技术，可以把人的一生用机器模拟到什么程度。但赖椰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带着虚拟记忆的东西，确实只是按照某种设定好的程序行动而已。无论再怎么贴近真人，没有灵魂的躯壳，最多是活人的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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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称端进来的晚餐，赖椰只吃了很少。一来是因为身后还隐隐作痛，二来是这饭实在味道太重。

    折腾了一番，赖椰最终还是自己到林称隔壁的房间，自己睡下了。睡前还因为口渴，跑到大厅里去找水喝。

    在空荡荡的一楼大厅，赖椰看到了智能管家，见他在观察鱼缸里的一条鱼，赖椰便走了过去，“林伯伯，这是您养的鱼吗？看得如此出神。”

    管家见是赖椰过来，微微一笑，“是啊，养了有些年头了，这鱼都老了。我在想，若是能让它永远活下去该有多好，就这样一直陪着大家。”

    赖椰也笑着回答，“是呀，生命美好，”但随即又抹掉了所有表情，平静的用人类语言说了一句“但，向死而生”

    管家没听懂，也就没在意。赖椰悄悄离开，端着水杯独自回房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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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郊外的夜，也是静悄悄的，但林护依然失了眠。那句向死而生，他听到了。并不是有意去听，只是那声音像是有神奇的穿透力一般，直直的钻到自己脑海里。

    今天教训赖椰时，他知道自己生气不止因为赖椰，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气自己。他懊悔当年为什么，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林伯伯远去，他不能接受那个事实。

    仔细想来，赖椰也是不知情，才犯的错。自己竟一时气急，下了那么重的手。回想起小家伙那声断气般的惨叫，林护心里如刀绞一般。

    那句人类语言的‘向死而生’，林称到底也没搞懂。明明是在说死亡那么悲伤的话题，赖椰的语气中，为什么却是无法掩盖的坚定与毅然呢？人类到底是怎样神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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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赖椰醒来时，看到林称已经坐在床边，一身帅气军装，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套小号的衣服。

    “宝宝睡觉时真好看”林称见赖椰醒来，第一句就是这个。

    赖椰看着他手上的衣服，问到：“今天是要出去吗？我穿这个吗？”

    “嗯，我们中午出门一趟，下午再来接你，到时候你就穿着这身衣服，跟我们走。”

    “那就下午再穿吧，你现在拿来作甚”赖椰刚刚起床，不像平时那么有耐心。

    见赖椰掀了被子就要离开，林称一把拉住她，眼巴巴的望着赖椰的眼睛，“可我现在就想看宝宝穿嘛”。

    赖椰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撒娇的林称，无奈的停下脚步，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刚想拿起来到隔间换上，又被林称抢了去，还被抱了起来。

    “我帮宝宝穿”

    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么粘人的家伙，偏偏赖椰又拿他没办法。想了想那亚兽人的衣服自己也确实没见过，看起来也有点复杂，也就由着林称了。

    身上身下的折腾了一番，赖椰被团团包裹，紧贴身线的衣物，完美的凸显了赖椰的好身材。

    “宝宝真美”林称久久挪不开眼，抱着打扮好的赖椰就去了大厅。

    还没反应过来，赖椰就被塞到另一个身着军装的兽人面前。抬头一看，果然是林护。双生子的外貌是极为相像的，身着相同的军服，本该呈现相同的气质。但相比粘人的林称，林护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有时候赖椰真的搞不懂林称，昨天是他亲手把自己从他哥哥手里带走，今天又亲手把自己交到他哥哥手上。

    虽然赖椰不觉得自己昨天该挨那么重的打，但毕竟是使了诈，逃了罚，今天看到林护的时候，还是本能的有些怕他。犹豫了半天，赖椰才开口：“对不起，昨天还没向你道歉。”  赖椰抬头看林护时，眼神多少有些躲闪。

    “向死而生，什么意思？”林护的声音很平静，丝毫听不出来情绪波动。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赖椰不由一惊，昨天自己那话确实是想说给林护听的，但那仅限想想，自己是确认了大厅里没有人才敢开口的，林护为什么会听到。

    赖椰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恢复平静，又缓缓抬头，看着林护，微微一笑。随即转头看向窗外的树，树上已发满绿叶，只有零星几朵花还固执的盛放。

    “你看外面那花，青枝嫩叶，玉软花柔，只要风再大些，或是一场夏雨，它们便不复存在了。但，正是因为转瞬即逝，那花朵才显得格外珍惜。也只有花瓣凋零，果实才能结出，一切才得以延续。”

    赖椰又回头看着林护的眼睛，缓缓开口：“万物自然，方生方死，行如远舟，向死而生。”

    林护没做反应，只是目光暗淡的挪开了眼睛。

    此时林称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赖椰，把下巴架在赖椰肩膀上，幽幽的贴在她耳边：“我才不管什么方生方死，向死而生，我只要宝宝一直，一直在我身边。”

    是了，林称就是这么没心没肺，我行我素的生活。赖椰心头一软，微微一笑，扭过头去面向林称，双眼微闭，把温软玉唇送了上去。

    感受着嘴边软玉的林称，刚想深入细品，赖椰就从他怀里退了出去，对他浅浅一笑，“今天不能再贪得无厌了哦。”说完，就抛下了还在发楞的兄弟俩，独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