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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暖阁相同,中间连明间,皇帝在东暖阁处理政事召见朝臣,云恸身处西暖阁,声音听得不大真切,他也无意测听朝政,矮几一侧置有一小案,云恸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册尚未翻开的书册。 书册尚新,页间笔墨浓香,书页整齐干净,似主人尚未翻阅。 “世子,陛下估计还有一会儿,您先用膳吧。”全安将传上来的早膳布好,看云恸并无动筷之意,他笑劝了一声。 云恸摇摇头,“云恸此前已用过早膳。”他话音一落,微顿,“陛下他……尚未用膳?” 全安点点头,“陛下卯时初刻起身进了一小碗碧梗粥,上了早朝之后忙到这会儿还没进膳呢。” 云恸听闻此话,有些诧异,“陛下他……” “朝务繁多,陛下又克勤克勉,事事亲为,一日之中,召见朝臣,处理朝政,批阅折子就要耗去近五个时辰。” 云恸点点头。 “陛下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要说这世间谁最辛劳,恐怕就是咱们陛下了。”享天下至尊,担天之大任,所承担的也是相应的。 云恸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 “奴才给陛下奉一杯热茶去,世子您先用膳吧。”全安一转头,看着龙案上的茶杯,赶紧捧了出去换热的。 东暖阁内的说话声时续时断,好像是在商讨京都附近这一场大雪的政务,临近年关,这大雪飘至,瑞雪兆丰年是喜事儿,可是这暴雪造就京中贫苦百姓聚集地房屋垮塌,事态已发,势必要派人处置…… 云恸微微摇头,看了看案几上的膳食,目光落在手中书册之上…… “朕不是让你先用吗?怎么没动?” 直到皇帝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云恸才急急放下手中那本《仕林轶语》,“陛下… “恸儿,朕说了不必多礼,坐吧。”看小人儿从暖炕上跳起来,玄湛伸手压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 对于皇帝陛下这样的亲近,云恸有些不自在。 好在玄湛扣着他肩膀的手掌并未多做停留,压着他坐下之后,就折身在另一侧落座。 案几上的膳食早已凉透,全安领着宫人动作极快撤下凉透的膳食,重新布上新的。 因时辰已临近午膳,全安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些稀软的小米粥,和一些易化食的点心,只当是午膳前稍微垫垫肚子。 “快吃吧,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少进一些。”夹了一筷燕窝火腿鸭丝在云恸面前的小碟中,自己才开始动。 对于皇帝陛下这举动,云恸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如若说一个时辰前,他还受宠若惊,这时他已淡然处之了。 “谢陛下。” “吃吧。”玄湛对于他这明显的态度转变,甚为欣喜。 玄湛是个重规矩的君王,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将自身也束于所谓规矩中的帝王,对于那一套所谓的皇家礼仪,他更是嗤之以鼻。 他进膳并不言语,进膳却进得极快,吃相倒是极为优雅,颇具皇家典范。 云恸偷瞄了一眼,看得心下又一次诧异,皇帝陛下好似跟外间传言相差甚远……也不似那般难以揣测…… 玄湛并未遗漏对面那小家伙的偷偷打量,他唇边勾起一抹隐藏的笑意,并未当面说破。 用过早膳之后,玄湛让全安取了披风,牵着云恸去殿外月台散步消食,外间风雪甚大,玄湛就绕着廊下,一边缓步一边询问云恸这些年的经历过往。 消食之后,玄湛领着人回了御书房,他继续处理朝务,又下旨留了云恸午膳,塞了两本书给他,让他窝在暖炕上打发时间。 皇帝陛下亲口下的旨意,云恸除了遵旨,别无选择,只得乖乖的窝在暖坑上看书。 两人之间,分别多年,却在无形之间,并无隔阂,彷如相处多年的默契自然…… 第17章 啃面饼的小世子 午膳依然是直接传到御书房的。 朝纲动乱平息不过短短几年,对于国事,玄湛轻易不敢大意疏忽,事必亲躬,半点不马虎,多年来,起居饮食向来都一切从简。 膳食精简,虽未奢侈,但十分精致。 皇帝陛下膳食一向清淡,虽然留了云恸一起用膳,不过午膳依然是按照皇帝日常份例备的玄湛登基多年,与危难中力挽狂澜,这些年为稳住这天下,他倾注了多少心血外人自然无从得知,但是他却是比任何太平盛世之君王都知这位居天子之尊,并非就能任意妄为,骄奢yin逸。 以天下之力供养一人,这被供养之人,就要承担肩负起国家社稷的重担,而不是一味的贪享这皇室尊贵。 看着宫人传上的膳食,云恸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讶异。 作为一国之君,这帝王的午膳份例足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了。 一张三尺见方的金丝檀木小桌上,摆了十六道菜式,菜色清淡精致,却并不奢华,在宫中,这样的午膳份例就是地位低下的宫妃都足以越过,可是却出现在堂堂一国之君的膳桌上……玄湛撩袍而坐,看他并未入座,目光却落在膳桌上,玄湛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瞧朕这一忙,就什么都忘了,朕一向用的清淡,也不知你的喜好,坐坐。”玄湛一边说一边唤全安。 “全安。” “陛下。” 玄湛一边接过在热水中浸过的巾帕净手,一边对云恸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全安,朕即刻吩咐御膳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