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何必这样执着
初九,爹爹又去县衙里交税银,伽罗和祖母在布坊里帮忙看着门面,今个是集市,街面上人来人往。 “哎,你听说没,这回立了大功的杨国公世子未过门的娘子没了!说是自己沉湖!” “啧啧,这哪家的姑娘这般没福气?” 一旁挑选缎面的两位夫人,忽地先聊了起来,独孤伽罗小小的身子一震,僵立在门边儿。 “还能是哪家,先前便有婚约的大兴宫的娘娘啊!” “伽罗,伽罗,快过来,别在那挡着路!”陈氏猛一看见小孙女立在两个丰满的妇人后头,生怕一会儿撞了她家小孙女。 却见伽罗茫然地抬着头看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陈氏心头一骇,忙踮着小脚过来,牵着独孤伽罗的小手,见手心还热乎乎的,才放了心,轻声道:“今儿人多,伽罗别乱走,就跟在祖母身后知道吗?” 独孤伽罗见陈氏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心上忽地暖暖的,乖巧地点头道:“嗯,伽罗不乱跑,跟在祖母!” 陈氏笑着道了声:“乖!”却是忍不住往门外探,嘀咕道:“怎地你爹,这时候还不回来?” 独孤伽罗看了外头一眼,也觉得有些奇怪,每次集市,爹爹都尽量会在布坊里帮忙的! 二人不知,此时的独孤信已经被收押在大牢! 周县令先前奉送上去的银子疏通了关系,对方允诺只要再凑十万两,一定让他官升一级! 眼看调令的事便要有着落了,周启仁摩拳擦掌,准备趁热打铁!招来宁安县有头有脸的商户,慷慨陈词一番,说是这次打仗损伤惨重,空库空虚,要再补交税银! 分到独孤信头上的是三千两! 独孤信一直对苛捐杂税便十分有怨言,此时不瞒周县令竟然能这般毫不遮掩地搜刮民脂民膏,冷声讥讽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大人,您这,是三十万呐!您的腰包也太沉了些!” 正在做着好梦的周启仁听到有人聒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喝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县衙里大放厥词,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醒醒脑子!” 独孤信当即便被堵了口,被两个衙役拖了裤子按在凳子上。 周县令看着下头的众人,眯着眼问道:“怎地,各位可想好没有,银子,有还是没有,今个给个准话,咱再回去!” 旁边沈掌柜已经皮开rou绽,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是拿银子换命啊,没有也得有啊! 周县令见众人都点头,一双小眼眯成了一条缝,摸着胡子,笑道:“各位来签字画押,认领了自个的税银,三日后再来县衙交齐!”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执行的衙役收了棍子,禀道:“大人,杖刑已完毕!” 周县令一一看着收上来的白纸黑字的税银认领状,无暇顾及地摆手道:“拖到大牢去!” 待人走了,一旁的师爷忧心提醒道:“大人,这独孤信不若也放回,责令他交了银子便是,大人眼看便要调任,倒不好多出是非!” 周县令冷哼道:“一个小小的商户,真能耐的他,本大人就是要这些不入流的商贾看看,什么叫民不与官斗!” 师爷心头一惊,忙擦着额上的冷汗,却是不敢再劝,这县令爷这回搭上了京里头,已然不惧民怨了,自个还得早些脱身为好,不然迟早被坑了! 只是可怜一向仗义疏财的沈掌柜,这一回,怕是过不了了,想他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幼女! 苏威回程的时候,苏威一直记挂着要到独孤家布坊道歉,却是在宁安县的大街上转悠了好一会,也没见到挂着红绸的独孤家布坊的门匾! 一时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小的记错地方了?” 纵身下马问附近的行人道:“老伯可曾知道有一家独孤家布坊在何处?” 那老伯惊异地看了一眼苏威,连忙摆手,“不晓得,不晓得!” 苏威摸着脑袋,歉意地道:“主子,可能是小的记错地方了,京里要紧,那小姑娘也没碰着!” 杨坚看着这一块地面,漠声道:“走吧!” 旁边药房掌柜正抓了药出来,听到二人的对话,忙追出来,准备告知,那两人却骑着马飞驰而去,药房掌柜连连叹道:“这好不容易来了两个找独孤家的,就这般走了!” 一旁的药房小二问道:“掌柜的,那沈掌柜就这般,在里头了?” 药房掌柜低声道:“说不得,说不得!” 小二立即便噤了声!一时想起那个稚嫩可爱的独孤家小姐,家里突逢这般变故,布坊被县令收押转手卖了,祖母听说也病的快不行了,爹爹还在牢里头。 原听说这独孤家小姐是要坐堂招婿的,独孤家小姐看着模样周正,性子也乖巧,看着十分讨喜,他还想着将乡下的小儿子狗娃儿接过来,没事就带在独孤家掌柜跟前晃悠,好一早排个号呢! 一直待第二年周县令调走,宁安县百姓才得知忽然从街道上消失的独孤家布坊的掌柜,被周县令杀鸡儆猴关在牢里后,不到一月便熬死在里头! 独孤家旁支后来来人去探了牢头的口风,听说青玉楼的花魁青鸾倒是个重情义的,花了银子,去见了独孤信几回,临末一次,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热气了,也不过一个月,瘦的便没了形!青鸾伏在独孤信身上泣不成声:“你这般走了,我和伽罗可怎么办!” 哭声震天动地,都说想不到一个青楼女子也会动了真情! 青鸾自此倒让衙门里的人高看一等,对青玉楼也开始格外照顾。 陈氏在独孤信之前变没了,至于一直跟在陈氏身边的独孤伽罗去了哪里,独孤家周边的人却是再也不知道,有传言被算命的道士带走的,有说被独孤信的好友收养了的,也有说,这个孩子怕是夜里被偷走拐卖到北边了。 独孤家仅存的一脉,当年放言说要坐堂招婿的,那些男孩儿多的人家,都忍不住唏嘘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