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王爷有帮我改过，”夏瑶说道，“不过故事还是我的，只是用词不够书面。” “难怪呢，”上官燕因为这个秘密激动了一会儿，片刻后突然捂着嘴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瑶瑶，你说要是王秋语知道远山居士是你的话，会不会气死，她可是最推崇远山居士的人了。” 夏瑶眨了眨眼睛：“哎，我这么善良，还是先不要告诉她这个事实吧。” 上官燕点点头，又忍不住想到王秋语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有多震惊，时不时的就要笑一会儿。 “对了燕燕，我其实最近有个想法，”夏瑶说道，“你觉得该不该让女子和男子一样，也读书认字？” “嗯？我们现在是能读书认字啊，”上官燕疑惑道，“我们家就给我请了夫子呢。” “我不是说我们这种，”夏瑶说道，“你看那些男子，即使是普通人家，家里也会努力攒钱，让他们读书认字，还有些富商或者达官贵人会资助贫穷人家的男孩子读书，可是女子只有我们这种人家，才会在家里请夫子，学的也大多是些风花雪月，没有什么实用性的，你想想，若是要像亡国公主的故事里那样，组成女子智囊团，你们学的东西有用么？” 上官燕想到故事里那些姑娘们与敌国谈判，自己动手制作武器，使用计谋的桥段，摇了摇头：“真的没用诶，可是大家都觉得这是男子的事，像我家中，父亲给我请夫子，也只是为了以后我和夫君能有些东西聊聊，或者能料理家中事务。” “但是为什么呢，”夏瑶说道，“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也可以做到，为什么只有他们能做那些伟大的，名留青史的事，女子就只能做辅助者？难道你不想功成名就么？女子有才华的也很多，凭什么只能浪费在家长里短之中？” “但是……后院中的事情也很重要啊，”上官燕说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 “后院之中的事情很重要，那为什么男子不能做？”夏瑶问道。 即使上官燕已经算得上思想十分前沿化的女孩子，夏瑶这种想法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男子怎能困在家中呢，男子自然是要跻身仕途，想办法做出自己事业的，女子又不能为官，顶多也就是经商啊。” “女子不能为官，所以只能做些后院中不重要的事，不必读书，又因为女子不读书，见识短浅，自然也不能为官，为国家做事，”夏瑶感慨，“所以就是一个循环，永远不可能有突破的那天，燕燕，你觉得这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 上官燕一时被她绕晕，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好了，我现在只是提出一个想法而已，”夏瑶笑道，“下次再有聚会，倒不妨讨论一下这件事，反正让女孩子们读点书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么，至于我说的那些，目前要实现还远得很。” 上官燕点点头：“这倒也是，读书认字总不是坏事，对了瑶瑶，要不要下次的聚会你来举办吧？其实她们对王府还挺好奇的。” “在王府？”夏瑶犹豫了一下，“王爷不太喜欢热闹，还是算了吧。” 上官燕想了想之前沈世安迫不及待的要赶走她的样子，点点头：“也是，那就算了吧，别到时候哪个姑娘又被王爷骂哭了。” “下次聚会是什么时候？”夏瑶问道，“有时间的话，我倒是刚好可以再写几个相关的故事，正好给大家一点思考时间。” 第59章 女子学堂 “女子私塾？”夏瑶在聚会上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 女孩子们都有些面面相觑，“其实如今，大部分人还是更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即使有钱, 还是少有人家会愿意让女孩子们读书的。” “可不是么，即使像我们这样读过书的，到了外面别人问起来，也不过就是说只识得几个字罢了, ”有女孩子接话道，“长辈们都说书读多了，女孩子心思就浮了, 不好做人家媳妇。” 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夏瑶也听到过不少这样的话，女孩子念了书, 就不肯结婚了，还是少念一点好, 其实不过是女孩子眼界开阔了，头脑清楚了, 不会再浑浑噩噩受人cao控罢了。 “我知道外头的人都这么说, ”夏瑶说道, “但实际上, 大家都知道读书的好处, 即使如今女子不能为官，但是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我觉得女孩子们不该把自己局限在家中那方小小的天地间，为何那些久居家中的女性总是被指责目光短浅？因为她们不能参与到外界事物中来, 你们也是女子，你们希望自己的未来，和你们家中的母亲一样么？” 半晌后，有人小声道：“我才不要像母亲一样，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让她认字看书，想和她讨论些时下的新鲜事，她却不肯，说家里这么多事，哪有空跟我似的天天玩乐，可是我与哥哥，父亲在饭桌上讨论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总是和父亲为了一点小事争吵。” “是啊，因为她的世界就是家中那一方小天地，对你们来说事小事，在她眼中就是大事，”夏瑶说道，“你们若是以后成了亲，也会变成这样。” “难怪我父亲一定要我读书呢，”那女孩子说道，“我原来还不解，现在明白了。” “还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否能听懂，”夏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说出来，“很多人觉得，女子目光短浅，见识也少，所以很多时候，女子的意见是不被别人放在心上的，若是我们也能读书，能参加科举，能为官，那我们的意见才会被重视。” “女子为官？这怎么可能呢？”有人惊讶道，“做官的不都是男子么？” “有何不可？”王秋语突然开口，“我并不觉得我比我家中兄弟差，小时候一起认字读书，我学的比他们还快，但就因为他们可以参加科举，我不能，家中就不让我跟着一块儿读书了，这世上的规矩，为何都是男子制定？女子若是能为官，那我们也一样能制定规矩！” 夏瑶朝着她点点头：“没错，女子不能为官，女子不能出门，女子要料理家中事务，林林总总，都是男子制定的规矩，自然是向着男人，然而无论男子女子，都是母亲生养，我们又比他们差了什么，为何一举一动，都要照着他们定下的规则来做？你们难道不想更自由一些？不想看到更多的东西？”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点心：“这点心叫椰子糕，椰子是我这回和陛下还有王爷一起出海时，从海岛上带来的，你们刚刚尝过了吧？” 女孩子们纷纷点头，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椰子上，还是夸赞道：“的确味道很好，我从没吃过这般味道的点心。” “那海岛上，不止有椰子，还有其他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的水果，”夏瑶说道，“还有比我手臂还长的的龙虾，各种五颜六色的海鱼，味道极其鲜美的扇贝，语言都无法描绘出那万分之一的美丽。” 女孩子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听着，流露出万分好奇，夏瑶又说道：“但去那海岛的，除了我和皇后娘娘，还有几位婢女之外，其余都是男子。” 王秋语一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那些跟着陛下前去考察海岛的，都是男子，因为他们可以做官，可以做御厨，可以做侍卫，”夏瑶说道，“无论他原本是什么阶层，只要足够聪明努力，都可以有看到更多风景的机会，而你们呢？你们足够聪慧，家境优渥，教养良好，然而只要规则一日不变，你们的机会永远都没有那样的机会。” “我……我哥去了，他是御前侍卫，”有个女孩子开口道，“还给我带了岛上的贝壳，他亲手捡的，我原本还很开心，觉得哥哥出门还记着我，现在一想，若是女孩子也能做官，说不定我可以亲手去捡贝壳呢。” “所以，”王秋语转向夏瑶，“你是想让陛下开放女子科考？恐怕很难。” “不，这一步现在走就太快了，”夏瑶说道，“先要让女孩子读书，明事理，让陛下看到女孩子并非没有见识，女子除了家中事务，也是可以做国家栋梁的，陛下不是推崇不拘一格降人才么？女子也可以是人才，只是这注定是一条很长的路，你要跟我一起么？” “我？”王秋语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夏瑶会邀请自己，“你为什么……你不会打得什么别的主意吧？” 夏瑶笑了笑：“我觉得你的想法和我很像，怎么，你怕我？” “我怕你？我害怕的人还没出生呢，”王秋语心虚的提高了声音，“加入就加入，你放心，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会趁机做什么的。” 这倒的确是，王秋语虽然一直觑伺沈世安，却都是直接和夏瑶对线的，从没试图直接去勾搭他，当然，也可能是她不敢。 无论如何，能找到一个同盟，这次聚会也算没白来，夏瑶还挺开心，两人正说话，三公主沈玉走过来拍了拍她：“加我一个，皇兄那里光靠你一个人说，可不一定行。” “还有我还有我！”上官燕举手，“加我一个！” “请问，可以让我也加入么？”有个声音在一旁试探着问道，夏瑶回头一看，是当时说看亡国公主的故事看哭了的，吏部尚书家的女儿，似乎是姓崔。 夏瑶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不过这个事儿现在还没谱呢，倒是不着急。” 其他人对此没什么兴趣，都散开去讨论别的了，沈玉说道：“开私塾是要批准的，何况是女子私塾，不如我这两天直接递个折子给皇兄，先看看他的意思。” 崔姑娘问道：“若是到时候没有人来怎么办？” 夏瑶笑道：“放心，哪怕是为了跟我们几人拉近关系，也会有不少人家将女儿送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大家也看得出来我想要让女主做什么，这个其实是从我女主穿越过来开始就慢慢在铺垫的，只是写到这里我才发现，我的笔力，阅历和知识储备都非常的不够，很难支撑我去写一个庞大的，能够激励人的东西，真的非常愧疚…… 只能算是抛砖引玉吧，我其实很喜欢在小说里看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去做一些女性互助的事情，特别燃。有的太太真的写的非常好，我写的不够到位，还要继续学习吸收。 第60章 救灾 三公主递了折子上去, 倒是如夏瑶所料，并未被批准。 “皇兄说朝中反对声太大，”沈玉说道, “都在说我们是胡闹。” “正常的, 我们想要开私塾的想法也不是一天出现的，得给他们一点思考时间，”夏瑶倒是没有失望，“这回不行, 就下回再提，平日里也可以多做一些能叫人看到我们能力的事，让他们慢慢适应。” 沈玉点点头：“的确是, 我们需要一点能够让他们认可女子能力的机会。” 夏瑶正想着能有什么机会，机会就来了。 夏日多雨水，每年一到夏天，总有些地方会有大大小小的水灾, 朝廷也每年都会派人去赈灾，像沈世安这样的, 一般只需要待在离灾区远一些的地方主持事务，有些人会带着家中女眷一起去, 做些布粥的事, 也算是为自己积攒名声。 夏瑶原本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只打算乖乖照着以前的人做的事情做一次, 然而布了两天粥之后, 她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布粥的粮食都是有数量的，避免有人故意多打，除非证明了是已经无法行动的伤病员，其余人都只能打自己的那一份, 然而来打粥的却多是男子，有壮年的，也有十几岁，七八岁的，女子在其中占不到五十分之一，而且大多是些三十左右，身强力壮的。 夏瑶不由的有些诧异，问旁边的当地官员：“为何都是男子？你们这里女人的数量这么少么？” 那官员道：“那怎么会，若是女人数量如此的少，怎么生孩子嘛，只是逃难的时候，总是会先让家中男丁先走，至于家中女眷嘛，能跑的就自己跑了，跑不了的，带上也是累赘，有些人家宁愿多带一件家具，也不愿意带上个拖后腿的女人。” “连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也不带？”夏瑶觉得不可思议。 “嗨，灾后总是会有不少逃难的，到时候再娶一个就行了，”那官员说道，“至于女儿，本来就是赔钱货，少一个又算的了什么。” 夏瑶挖粥的手顿了顿，将勺子交给身后的人，抬手招呼望月跟她走，那官员问道：“娘娘您去哪儿，这里人多杂乱，您别乱跑啊。” 夏瑶头也不回，甩下一句：“去救人。”带着望月离开了。 “你要去救人？”沈世安有些惊讶，随即拒绝道，“虽然水患已经停了，但是大多数地方的洪水并未褪下，可能还会有危险，何况水灾过后往往伴随着疫病，这里的水最好也不要碰。” “我问过了，”夏瑶说道，“这里之前的水都是上游泄洪下来的，属于流动性的洪水，存在疫病的可能性并不高，现在水流不快，很多人可能只是无法游出来，说不定还在高处等着施救。” 沈世安犹豫了一下：“我与你一同去。” 夏瑶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他去冒险：“王爷不是得留在这儿主持中馈么，不必和我一起……” “你觉得我会让你单独涉险？”沈世安起身，“你知道担心我，难道觉得我在这里，就不会担心你？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倒不如和你一起去，稍等一会儿，我组织一下人手。” 夏瑶被他说服了，拉住他道：“多备几条船，我这边也有不少人手。” “你那边有人手？”沈世安惊讶道，“你不是只带了望月？” “是本地那些逃出来的女人们，”夏瑶领着他往外走，“她们听说我要回去救人，就自己过来报名了，有十几个呢，她们说自己水性都不错，她们熟悉村中地形，每船派一到两个，让她们带着那些救援的官兵去。” 底下的官兵行动迅速，飞快的安排好了船只，夏瑶，望月并一个本地的妇人上了一艘救援船，沈世安和飞星上了另一艘和她们和她们同一方向的船。 “桂花嫂，你指挥方向吧，”夏瑶说道，“我们也不清楚这里的地形。” 被叫桂花嫂的那名妇人点点头，说道：“那就先去俺家那片吧，俺们两个跑出来的时候，隔壁张家媳妇儿好像上了房顶，她娃儿还小，怕是没法带着出来。” 夏瑶点点头：“那我们快去。” 望月力气大，小船被她划得飞快，夏瑶还在四处张望屋顶和树上有没有人，就听得一旁的桂花嫂惊呼道：“哎呀，水怎么漫上来了，快救人！” 她说着就要下水，望月已经眼尖的看到前面房顶上有个站着的人影，水已经慢到她腰部，她在水流中被推的摇摇晃晃，手上还抱着个襁褓，她一把拉住桂花嫂：“在这儿等着，我去！” 她速度飞快，踩着水面上的浮木，几步就到了那女子面前，桂花嫂惊呼一声：“哎呀，这闺女会飞啊！” 望月接过女子手中的襁褓，顺带扶住了在水中摇摇欲坠的女子，低头看看，小娃娃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看起来呼吸平稳，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桂花嫂这会儿划着船到了旁边，望月将襁褓交给夏瑶，顺手将那女子拎上了船，夏瑶摸了摸襁褓，竟然一点都没湿，不由看了一眼那脸色青白的年轻母亲，心下有些感慨。 “谢谢，谢谢你桂花嫂子，”那年轻女子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撑着爬起来要磕头，“多谢几位，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都不会忘。” “你躺着休息会儿吧，”夏瑶帮她抱着孩子，“船上没有干净衣服，等回了岸上我给你找一身，还得看看大夫，你可还有家人？” 那女子苦笑着摇头：“我丈夫和公婆嫌弃我生的是女娃，洪水一来就抛下我和孩子跑了，我不想再回去了。” 桂花嫂子叹了口气：“我家那口子也丢下了我和丫头，你若是不想回去，以后就跟着我还有其他几个逃出来的姐妹一起吧，虽说我们都是女子，但是大家凑在一起，做点浆洗缝补的活，过日子倒也能过下去。” “你不要找家人的话，我给你们单独安排地方，”夏瑶说道，“横竖人也不多，聚在一起安全些。” 怀里的小女娃动了动，似乎是要醒，夏瑶拍了她两下，她扁扁嘴又睡着了，夏瑶接着说道：“只是你一个人带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怕是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那女子无所谓道，“以往我也是一个人带她，还要做一家子的家务，如今没有别的事要做，说不定更容易。” 她倒是想的开，夏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一路上她们又救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群女孩子抱成一团，在床上瑟瑟发抖，幸而是夏天，倒不怕冻病了，见船上的人多起来，夏瑶道：“望月，先回头把，再上人船上坐不下了。” 望月点点头，听着桂花嫂的指挥调转船头，船桨却啪的一下撞到了什么东西，船只立即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