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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很重要的朋友吗?” 季晨仰起头,冲着夕阳下斑驳的树影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要说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嗯,很重要的人。” …… 高一(1)班的教室里空无一人,阳光正好透过窗口洒在了靠墙第四组的座位上,季晨的脸被晒得发烫,他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从座位上惊醒了过来,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向了四点半,不是说下午四点有个高一年级全体师生的会么? 居然也没人来叫醒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平时没什么朋友,又不爱说话,班里都有不少人怀疑自己是哑巴了,这没人搭理还算是什么稀奇事吗?一觉醒来,十五岁的季晨觉得教室里的这一小块阳光不足以烘热他的体温了。近几日突然变了天,可他偏偏就这么巧的忘了带冬衣,豆芽菜似的身体经不起几阵北风吹,就让他光荣地加入了伤寒感冒的阵营。 都已经迟到了半小时,赶不上就赶不上了吧,反正也没人记得自己是谁。黑板上没写的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至少季晨是这么认为的。 室内冰冷的气温让季晨非常的不舒服,他裹紧了身上仅剩的校服外套,踏着步子往阳光最充足的cao场走去。一路绕过了人多的篮球场和足球场,嘈杂的人声让他觉得自己的感冒又加重了几分,原本只是头疼的他居然开始头晕起来。好在他一贯走着的小路并没有什么人,绕了几个弯后就成功地到达了学校旧讲堂边的空地。 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回来,景致不好,遍地都是杂草,零星的几朵野花也开得歪歪扭扭,一到冬天,连唯一一颗撑起门面的大树都掉光了叶子,干枯得只剩几枝树杈了。不过不要紧,正是因为没人来,这里才给了季晨一片难得的清净。 他吸了吸堵得呼吸困难的鼻子,靠着干枯的大树坐了下来,阳光暖得正好,洒在他身上倒让他困意浓重了起来。大概是感冒病毒在作祟,没精打采的季晨此时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睡一小会应该不要紧吧?反正只要天黑了,温度就会降低,随后就会被冻醒,那样晚自习也就不会迟到了…… 意识随着胡思乱想越飘越远,耳旁轻微的风声融入了酣眠的呼吸中,十五岁的小小少年歪着头睡得香甜,暖橙的阳光洒在白皙恬静的脸上,安宁得像一幅恬静的油画。 梦里的一切都轻飘飘的,他仿佛在云端漂流了一场,身体和意识都被风吹走了。当他一觉醒来,他才发现自己确实是被风吹走了,吹到了学校医务室的病床上。意识到自己在哪的季晨霎时成了惊弓之鸟,他因感冒而迷糊的脑袋想不出这么诡异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此时他是一点都不困了。 “行,医生您去吃饭吧,我在这,来人了我就说您下班啦,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一旁的外厅里响起了轻轻的说话声,紧跟着是关门声,倒水声,以及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等这些声音全都结束之后,季晨总算见到了把他吹到这来的那阵风。 那是一个穿着衬衫的青年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正端着一杯冒热气的温水站在病床的床尾,面带喜色地看着他,说:“你可算醒啦?我刚从会场出来,想到处参观参观,就看见你倒在树底下,我还担心你得了什么急病晕过去了,要是校医室要是没办法就得送医院了……” 那人没等他同意,就自顾自地搬了凳子挪到他的床边,将手里的热水和药片递了过来:“哎,还好,大夫说你是重感冒而已,药在这呢,快吃了多喝点水。”那隔着镜片也依旧殷切的目光,让不擅于与人打交道的季晨受宠若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了这陌生人的话,鬼使神差地接过药老实吃了下去。 “大冬天的别穿那么少,不然很容易生病。”陌生人见他老实吃了药,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你怎么没去听讲座啊?还是听一半跑出来了?是不好听吗?” “我……”季晨不知该怎么说自己因为没被叫醒而错过讲座的事,只能支吾着轻声道:“我不舒服,在教室里睡着了,错过了。” “同班的同学没叫上你一起吗?总有个关系好的朋友呀,一起走一起吃饭的那种。” “……”季晨捧着纸杯的手轻轻颤了颤,他沉默了,能怎么说?他确实没有朋友,已经是高一下学期了,同班的同学们都已经混得相熟,偏偏他不爱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平时在座位上,不是睡觉就是闷不作声地看书,哪里会有一起走一起吃饭的朋友? 陌生人似乎意识到了这问题不好,反应极快地拍了拍季晨的肩膀,迅速换了个话题:“你喜不喜欢吃糖?” “糖……?”舌尖上还是刚才不小心咬破药丸的苦味,这让季晨下意识的发出了疑问的声音。陌生人的脸上牵起了一个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将它放到了季晨的手心里,说:“如果没办法融入群体,那自娱自乐也不错,最要紧的是自己要开心,别人说这样闷不作声的不好,可你觉得好,那就是好的。” “我……谢谢。”这大概是上高中以来,季晨参与过的话最多的一次聊天。面前的陌生人说起了大学的一切:选课抢破头,食堂的阿姨老是手抖,学校的小情侣又把小树林的灯泡打坏,点名的老师又出了什么阴险的花招……他似乎从来就不会有不开心的时候,说到激动的地方甚至要站起来比划两下,给季晨演示演示他是怎么在宿管阿姨的眼皮底下带着三大包烧烤逃进宿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