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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卷沙尘,自湖心凌空一人向那法阵四方扩散,所到之处万物皆化为虚无,而那掌风者已全然隐匿于风中,远观其形,却似一朵月空下绽放的白芙蓉。 蓦然一声似龙吟虎啸的兽吼,本是安然御剑在远处的叶知秋眉头一皱,他目光仍是死死地关注着飓风中心的容羽,只分出些心神问身边之人,道:“这灵脉埋的久了,可会生出什么精怪来?” “一个死物如何化生灵,不过也就是你出寒天湖之前的几日,倒是有很多关于洞天福地的异兽传闻,”姜楚看着叶知秋跃跃欲试,剑指驱动灵剑的动作,也来不及去想更多传闻了,赶紧翻手一道灵力锁链缚住他脚下的素雪剑,蹙眉喝止道:“你不可上前,且不说有没有你说的精怪,就是师尊那抽取灵脉的风都会伤到你的。” 叶知秋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以他如今的目力看去,那地面分明有个什么活物破土而出,那样一开一合的近一丈的像极了一张正在捕食的嘴,经历过魔蛟破冰的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素雪被缚的一刻,他恍若瞬息被惊醒的梦中人,以他半仙之体,如今又何须一把灵剑浮空,只见他足下轻轻一踏,身形一跃已逾三丈,再不是姜楚可以轻易控制的范围,就在那关切的一声高喊中,这身轻如燕的人足下踏着莲花虚影,手掌七星阵盘,迅速接近到飓风边缘。 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可是让两位师兄心悬到了嗓子眼,只将将才道了一声还好他没有再靠近,就见他振臂挥舞,似在那飞沙走石上凭空画了个阵图,再一瞬,竟是连个虚影都没在飓风之外留下。 叶知秋也是入了这风暴中心,才发现外面声势浩荡,其实越靠近容羽,反而越是平静,他无意打扰此刻闭目专心牵引灵脉的人,就算是对方早已注意到他的闯入。 就在容羽用以屏蔽风暴的球形结界向他的方向延展开来的刹那,叶知秋向后避开,让背后与利刃一般的旋风只有毫厘的距离,显然是出于他二人间的默契,那道用以护身的结界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 叶知秋正待看向那吼叫的来源,就听到一声传音说道:“是你不喜之物,别看。” 人都到这了,如今也算达成了共识,就算是条怪鱼,他也认了,只严肃更胜容羽万分地回道:“你给我专心一点。” 狠话既出,再一低头,好家伙,经过那一道天劫后,花鸟鱼虫化妖化人他心中早有猜想,可这卡在大地裂缝中,让他男人耗了这般力气还没拽出来的大青虫是怎么回事? 眼见这青虫的满口怪齿层叠交错,怒吼之时张开血盆大口,还能看清些腹内之物,闭嘴之时却又是一双黑潭似的眼睛怒目而视,叶知秋有那么一瞬相信,这眼珠若是被刺到,怕是能淌出一条河。 也就那么短暂地恶心了一阵,他已经可以肯定他并不想看到这只大青虫爬出来,七星阵盘轮转,阵法非凭空而生,皆需灵气仙气维持,叶知秋通过下方尚未完全破坏的幻阵追本溯源,这才发现,容羽之所以千辛万苦地只通过一个方向拖拽这个青虫,只因为那条灵脉早已尽在这虫体内,而这虫子偏生就仗着肥硕之躯,模糊了灵脉的正确走向。 若是这虫体已然穿过了幻阵范围,延伸到宫廷,或是更为庞大穿过街市,无论是抽取出来还是放手让它逃窜,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很不幸,这家伙今天遇上的叶知秋,是一个很不喜欢虫子,并已下定决心让它安安生生做这皇城基石的人。 叶知秋吟诵法诀,眉间莲花霎时明光闪耀,他一手悬于七星阵盘之上,五指展开一抹,一片飓风之下的大地虚影赫然浮现,他五指如锥切入虚影,就听那巨虫一声长啸,“噗”的一声向天喷吐出绿色汁液。 大地轰隆巨响,震起尘土飞扬,而这震动将将好止在了幻阵边缘处,那宫廷内巡夜的宫人,均是瑟缩在空旷处,等待地震平息,却只得以见到一面完整的红墙绿瓦轰然倒塌。 飓风中心,前一刻还英姿飒飒的人,此刻却是被人揽腰捞起,这姿态像极了一个落水的人。 他可是没打算让人护着的,可方才就在他要引动仙莲护身之时,那浮于上空控制飓风的男人就倏然降落到身边,将他像个小动物一样揽着腰腹,维持着一种让他弓着身体的姿势,提在了腰侧。 这模样,对于同为男子的叶知秋来说,当真是羞耻极了,这人再怎么强壮,在家使使还成,哪能在外面也不注意个影响。 只见容羽从地面突出的裂石上隔空引风灵盘旋升空,将一条裹着绿色浆液如龙筋般的灵脉抽取出来,那灵脉被风托举到他面前之时已然缩小到一条九节鞭的大小,他掌心燃起灵火将绿色烧了个干净,手握住一端,随意一甩,立刻就有噼里啪啦的灵气爆裂声响出现。 叶知秋的视线可看不见容羽什么表情,只见对方饶有兴致地挥舞鞭子,不知怎么也就忘了挣扎,脸色蓦然一阵青一阵白,暗暗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不听话?”容羽的声音严肃又冰冷地传来。 “我担心你,”叶知秋这记忆恢复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么安静老实的时候,“还不是怕你一人应付不来。” “觉得你男人不行?”容羽这问话好似更冷了。 “哪不行啊?”叶知秋眼睛怔怔地盯着那条被当成鞭子挥舞的灵脉,想起对方就连往人家额上贴蝴蝶的恶趣味都有过,身体忽又一阵恶寒,思考了一阵,才惊觉飓风快要消散了,若被人瞧见,这脸面怕是不能要了,也算是难得的服了个软,好声说道,“以后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