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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跑过拱桥的顽童,路易斯不由得感叹:“城外的农户要倒霉了。他们好像刚开始播种,这场雪一下,接下来的农事安排都会被打乱。” 艾德里安在鹤山庄园专司管账,自然会和周围的农户、小商贩打交道,对这类事情也有基本的了解:“只要气候异变持续时间不长,官仓和农户各有库存,玛伦利加应该不至于爆发饥荒,就是今年的市场行情会受影响。” 至于“冬天为何突然回归”,其中缘由就很值得推敲了。路易斯和艾德里安并非毫无头绪,只是这个猜想太过敏感,光是说出来就需要越过心里的一道坎。 最后,还是艾德里安犹犹豫豫地问:“您说,这次异变会和叔父他们的行动有关吗?” 路易斯叹了口气:“说不准。但眼下出现这么反常的现象,按时间推断他们此刻又正好在洛格玛。刚才,你也说昨晚曾感觉到一股来自西北的神秘力量……除了灾变,好像暂时找不到别的解释。” 说到底,路易斯也不清楚圣器和灾变之间的实际关联。 他很快想起多年前萨缪尔随口说出的假设:会不会正是圣器招致了灾变?若果真如此,这场将玛伦利加带回冬天的雪恐怕恰是他们接触圣器的结果。 在遥远的古圣殿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此刻呈现的异象,真的能说明萨缪尔和海格的行动不仅徒劳无功,还导致了更恶劣的后果? 艾德里安将手揣在外袍蓬松柔软的袖筒里,扭头看着路易斯:“大师,当年您是因为预想到这样的结果,才拒绝和叔父一起寻找洛格玛古圣殿的吗?” 路易斯摇头:“怎么可能,你太高看我了。我对那些传说的了解仅限于萨缪尔的介绍。” “今天早晨,索菲娅夫人说她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她说,那是被冰雪封冻的洛格玛。”艾德里安抿着唇,斟酌准确的用词。“她很担心叔父的安危,又不能表现在明面上,还得强打精神去和外边的人应酬。” 艾德里安清晰地记得,前些天索菲娅收到那封横跨半个大陆寄来的遗嘱时,脸上曾露出怎样的表情。他知道,把达伦哄入梦乡后,索菲娅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夜。 路易斯没有兄弟姐妹,但也多少能理解萨缪尔和索菲娅兄妹之间的感情。 艾德里安低下头:“如果叔父他们失败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路易斯决定还是安慰两句,至少让身边的人放下心来:“萨缪尔和那位审判官不是普通人。他们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想必也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至于你我,毕竟不在洛格玛古圣殿的现场,暂且就相信他们的判断吧。” 说罢,他随手帮艾德里安掸去从树梢落到外袍上的一点残雪。与话语相比,这个再微小不过的动作似乎更能让托雷索的年轻人感到宽慰。 二人走进熟悉的酒馆,只见被冷落几日的壁炉又燃了起来,暖烘烘的空气挟着酒香,令来到这里的人产生一种奇特的亲切感。 入座之后,艾德里安将脱下的外袍叠好,齐齐整整地放在空位上。等待酒馆伙计端上菜肴的间隙,他环视四周,却见墙上的《圣徒罗兰德采撷石心玫瑰》换成了另外一幅新画。 艾德里安琢磨着画面的内容,喃喃自语:“他们把画换了。” 路易斯跟着转头看去,只见画上的三桅船乘风破浪,昂起的撞角嵌着女武神模样的船首像;水手和佣兵迎着波涛和骤雨站在船头,正张弓搭箭,与从海底伸出触手、掀起巨浪的海怪战斗。 “人们果然还是厌倦了神圣的求索之旅,又开始钟情于与自然战斗。”路易斯轻声笑道。“你总是对奇怪的细节很上心。” 酒馆的另一边,客人们正聊得起劲。那是一群在贵族家中干活的仆从,生活水平虽远不及他们的主人,但和平民相比也算阔绰一些,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闲钱聚在这里分享一些贵族区的小秘密。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让同桌的酒友们附耳过来,自己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嗓音:“我家主人喜欢收藏各种奇怪的东西,有的收藏品恶心到没法看第二眼,你们都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期待新闻的酒客们纷纷附和。“听说去年他不知从哪弄了只无光者的尸体,就放在暗室里,也不让人看。” “我要说的就是那邪门玩意儿。”“主讲人”用手指敲着桌面。“今天一大早,他照例去亲自清点贵重的藏品——这些贵族老爷总有些怪脾气——却发现那死物不见了,原先摆放它的地方只剩一滩灰,开门的时候轻风一吹,就散到不知哪儿去了。” 听众们十分配合地露出惊恐的表情。 讲者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他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蜜酒,给自己放出的猎奇新闻留个结尾:“要不是收藏室钥匙一直在主人手里,全家上下都没有动它的嫌疑,他保准会把我们这些仆人抽一顿出气。哈哈,他买那玩意的钱就算是打水漂了。” 路易斯和艾德里安听着贵族仆从们的对话,对视一眼,也不知该做何表情。 艾德里安借着低头喝酒的动作,小声对路易斯说:“他们讲的好像是我们去年在矿洞杀的那个无光者。” 路易斯点了点头:“全城也只有一位贵族收藏家会花钱请我找这样的猎物,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应该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