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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有太多需要牵挂且不能辜负的东西。无论是托雷索家族、飞狮公馆,相依为命的血亲,给予自己信任的族长兄妹,还是来到玛伦利加才认识的路易斯。 但求生欲和能否求生是两回事。若无法扛过眼前的鏖战,一切都只是空谈。 被库尔曼佣兵逼得步步后退,脊背抵上甲板边缘发烫的扶栏时,艾德里安马上发现那段木栏已是摇摇欲坠。 可他来不及躲避。库尔曼人劈下的一刀力道十足,撞在马刀上的沉重分量逼得艾德里安再退半步,后倾的身体重心几乎越过护栏的边缘。 这一退令木条应声断裂,艾德里安的后背瞬间悬空,毫无防备地从帆船边缘摔了下去,如中箭的飞鸟落进海中。 基本没装货物的轻帆船吃水不深,甲板距海平面足有一丈高。后脑与肩颈猛地撞上水面,令艾德里安当场失去了意识。 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的身躯,如同抓住一只沉重的铁锚。彻骨的寒意针一般扎进艾德里安每一寸皮rou,旋即将衣裳浸上的血迹稀释。被照得通红的海面上,那些带血的气泡就像火星的倒影。 而在栈道的另一头,穿过着火障碍物的吕西安将军尚未摆脱库尔曼人的追杀。他身边只剩下一名侍卫,膝盖的箭伤令他不得不靠侍卫架着走。 吕西安甚至没空为身上的烧伤惨叫半声。 他只有一个想法:必须尽快逃回码头,不管是叫侍卫还是地下帮派,当务之急就是从这群袭击者当中救出飞狮公馆的人。 身后传来一句野兽般的怒吼,紧随着鼓点般急促的脚步声与沸腾的杀气。吕西安听不懂这种异国语言,但从长度和语气看,多半是“站住”、“别想跑”之类的震慑。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极度的紧张绊住了侍卫的腿。侍卫脚踝一软,连带着吕西安将军一同摔倒在地。 刚才那段奔逃已经透支了他们的体力,浸透了海水的厚重衣物拖着身躯直往下坠,令他们倒在栈道上,一时站不起来。 顷刻间,脚步声和长刀掠起的风声一同逼近二人。 难道自己真要命丧此地? 并非战死沙场,而是狼狈不堪地死在码头的栈道上,就连凶手是谁、动机为何都无从得知? 就在这时,子夜的钟声在玛伦利加中心的钟塔响起,如一块巨石落进潮水,将新的波浪向四面八方推去。 也正是因为这钟声,库尔曼人举刀的动作有了极为短暂的停顿。 吕西安咬着牙,握紧手中的战剑,欲回身拼死一搏,却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支箭直接穿透了那名库尔曼人的喉咙。 中箭身亡的库尔曼人向后倒去。没等那具沉重的身躯完全躺到栈道上,一道身影突然越过倒在栈道上的将军二人,快得就像刚才那支从黑暗中现身的铁箭。 “喂,你是——” 侍卫扯着沙哑的嗓子,想要叫住那人。然而不速之客完全没理会刚捡回一条命的吕西安将军,径直向栈道另一头的火场冲去。 随着艾德里安落海,轻帆船上的战斗告一段落。一个不同于库尔曼人的黑色身影跨过横在甲板上的尸首,在断裂的护栏前驻足,低头冷眼看着那圈扩散的涟漪。 “没想到飞狮公馆来的是他……”黑衣人抱着手臂,口中念念有词。“也好,就当是歪打正着了。不管死活,先把这家伙弄回来。” 库尔曼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他在盘算什么,看在对方出了钱的份上只得照办。 这群北方佣兵中有个难得识水性的,已在腰间系上绳索,跳进水中搜寻艾德里安的去向。不多时,他们就把艾德里安捞了上来。 在午夜的海水中浸了一遭,他通身都是冷的,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库尔曼人当中领头的那个探了探艾德里安的鼻息,发现他的确没有断气,只是昏了过去。 于是,库尔曼头目将刀横在艾德里安颈边,只差一划,就能让这位“袭击目标”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命丧当场。 他不熟悉南方的语言,措辞和语气都很生硬:“这个人,还没死透。杀?不杀?” 神秘的主谋摇了摇头:“不,先别杀他。这家伙还有些用处。” 但其他库尔曼人对环环相扣的阴谋不感兴趣,只顾用北方故乡的语言叫嚷着:“杀了他,血祭这些死去的兄弟!” 其中一个直接拔出了刀,上前两步,打算亲自结果艾德里安的性命。 战斗中不曾出手的主谋皱着眉,正要喝止,却听见一阵凄厉的风声。飞来的箭矢扎穿了那名库尔曼人的小臂,手中举到一半的刀应声落地。另一发箭直奔黑衣人而去,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往旁边躲了两步,恐怕也被夺了性命。 众人回头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一双双杀得冒红光的眼睛里怒火再起。只见一人出现在库尔曼佣兵先前埋伏的其它帆船上,蹬着船沿向前一跃,径直跳上这艘仍在燃烧的火船。 落地的瞬间,他拔出悬在腰间的长剑,剑锋直指正站在艾德里安身边、向袭击者发号施令的黑衣人。 “放开他。”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路易斯。 路易斯充满怒气的声音压得很低,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掌捏紧了剑柄,又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最想算计的应该是我,楚德。” 楚德抬起手,制止了想要直接战斗的库尔曼人。他的肩膀动了动,竟像是在笑:“不错。你果然来了,科马克‘荣誉会长’,我最尊敬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