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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明庐站在病床尾,一摊手道:“我说了吧,这小孩儿不爱理人,和他说十句话,能回一句算给你面子。” 洛金玉没理明庐,微笑着朝宋凌说:“我师哥性情急躁耿直,但绝无恶意,你莫见怪。” 宋凌轻轻地摇了摇头,模样颇为乖巧。 洛金玉见他如此,心中一松,继续道:“如今你所住之处是司礼监掌印沈无疾的府邸,可你无需担忧,沈公公也并非是坏人,大权jian曹国忠便是被这位沈公公所诛。” 宋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只垂眸,低声道:“既然洛公子你这样说,那还是让我离开吧。” 洛金玉怔了怔:“为何?” 宋凌又沉默了会儿,道:“因为我爹与我二叔,就是被他害死的。” 洛金玉惊讶道:“此话何解?” 宋凌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道:“邙山晋阳jian贼与京中重臣勾结,其中就有沈无疾。我爹死前曾私下里和我说,他已察觉自己遭人监视,命不久矣,好不容易托了人送信去给明盟主,保我与奶奶娘亲等人性命,可他自己却已做好赴难准备,而若他当真殒身,那杀他之人,必然就是沈无疾!” 洛金玉皱眉,问:“怎么……” “你不信就算了。”宋凌说着,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踩了鞋,慨然道,“总之我不要住在杀父仇人府中!” 洛金玉忙拦他:“你身子……” “我宋凌就是死,也不要死在沈无疾府中!”宋凌尖声叫道,少年尚未变完音的嗓子有些尖细,令人听了耳鼓发胀。 明庐也没料到事情忽然发展成了这样,一面搀扶住虚弱的宋凌,一面对洛金玉道:“可别刺激他,你看他这样子,我还真怕他说气死就气死了,咱俩可赔不起,还是听他的吧。” 洛金玉:“……” 明庐想得极为直接又简单,虽然宋凌说得没头没尾,也不能就此断定沈无疾就是杀宋大人的幕后真凶,可总之他也对沈无疾没好感,宋凌的命对他来说却是板上钉钉的要紧,因此他巴不得拿着这个借口,将他这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灌了迷魂药、神志不清的小师弟洛金玉一并给弄走。 洛金玉眼见这两人说走就要走,其中宋公子面如白纸,风吹能倒的样子,自然放不下心,他又很怀疑其中是有误会,便急忙跟在两人身后出门去,一路劝说,只是那两人各怀心思,哪里肯听半句。 三人如此纠缠着来到沈府大门口,忽地脚步一顿,都望向大门里台阶下站了一排的锦衣卫。 站在最中央的是位穿着青色圆领袍的公公,他相貌温润,眉目柔和,天生的笑唇,此时头戴宝穗帽,双手揣在袖里,本和身边恭敬状的门房说着话,余光瞥见来了人,便抬眼看过来,朝三人笑了笑,迈腿走近几步,客气地拱手,说道:“洛公子好,瞧这面色,像是身子大好,咱家先向你贺喜。”又对明庐与宋凌二人拱手笑道,“这位通身侠客潇洒气范的,想必便是明盟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这位小公子一看便是出身书香之家,一身清风明月,必然是忠良之后,便是宋小公子了。” 明庐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宋凌与洛金玉护在自己身后,笑嘻嘻朝这年轻面善的公公回了个拱手礼节,道:“这位公公很有礼,不知是……” “在下提督东厂,何方舟。”何方舟再朝明庐客气地拱手。 “哦,原来是何公公,我也是久仰你大名。”明庐笑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锦衣卫,问道,“就是不知道,何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沈公公的意思。”何方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宋小公子身负不止家冤,更有朝廷辛密,虽然有明盟主在身边护法,却也怕盟主百密一疏,叫背后贼人趁虚而入,伤了忠良之后,因此沈公公急忙便叫了咱家亲自带锦衣卫来府里保护。” “沈公公这是觉得明某没用。”明庐笑道,“可明某一路护送宋小公子入京,也碰到过几个杂碎,没叫人伤了他一根毫毛。” “哪里哪里,明盟主千万别误会,沈公公绝无此意,只是京城水深,能多重保护,便多一重最好。若因疏忽,伤了忠良之后,来日沈公公在皇上面前也没法儿交差,更多愧疚。”何方舟道,“何某绝不会扰了三位清修,只守在院外,三位请放心。” “我也是怕我们引来人,给你们添乱,且住这儿目标大。”明庐道,“因此我们去外头寻个隐秘处住。” 何方舟耐心地劝:“外头不如这儿安全。” 明庐抱着手臂,颇是意气的样子,道:“可我觉得外头比这安全,怎么办?” 何方舟仍是温柔模样,不急不缓地道:“可这如何也难以说通,盟主一人护着,与有锦衣卫在旁协助,自然是人多力量大。”他又看向洛金玉,道,“洛公子,你们为何忽然要离府呢?” 洛金玉总不能坦白将宋凌说沈无疾是幕后真凶的话讲出来,他皱眉摇了摇头,对明庐道:“师哥,我看这其中有误会,不如等沈无疾回来对质。” “金玉!”明庐瞪他,真想就在这儿将他脑子打开看看,把里面被沈无疾灌进去的迷药都倒干净了!可东厂锦衣卫都在这,明庐又不愿当着外人和师弟争吵,叫别人看笑话。 宋凌见洛金玉居然偏信沈无疾,心中更为妒恨,眼珠转了转,忽然出声道:“我看你们是想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