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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听明白了他话中意思,皱着眉头,问道:“黑蛟怪与灵狐族是何干系?” “少族长果真聪慧过人。”野狐精道,“如少族长所料,关于黑蛟怪这一切,皆是灵狐族所精心谋划。本是为了削弱浮门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由灵狐族取代香火,如今却也凑巧,便叫‘神官’告诉那些百姓,若要更长时间平息黑蛟怪的恶性,最好是给他娶一门妻。” 宋凌:“玉……” 野狐精笑着道:“是,玉道长正是要与少族长结亲。” 宋凌:“……” 洛金玉醒来时,头有点疼。 他这几日乔装打扮,徘徊在宕子山脚下百姓聚居的县城里,迟迟不敢轻易再进,因他尚未想到好主意避开东厂之人——他那日进城门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现了好几位疑似锦衣卫乔装之人。然而这县城乃去宕子山必经之路,他只得设计蒙混过去,在此暂居下来。 毕竟,他进城后略加打听就知道了,如今的宕子山各处都被朝廷紧密把守,比城门口严格多了,说是当朝权宦沈无疾沈公公最要紧的宝贝被偷了,疑似要来宕子山销赃。 洛金玉:“……” 唉。 他无奈,只得寻了一处民居租下,也不敢住客栈。 房东乃是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妇,待洛金玉很热情,说这屋子破旧,总也难有人租,又立刻帮他修缮,又拉着他去前院家中用食。 不料洛金玉一杯果酒下肚,就晕了。 再醒来时,手脚动弹不得,口也不能言语,仿佛整颗魂灵被封印在了躯壳之中,只能任由人摆布。 他眼看着几位陌生的年长妇人在自己身上一通折腾,给自己换上了凤冠霞帔。 洛金玉:“……” 换好衣服,又有夫人拿着脂粉上前,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洛金玉:“……” 此刻比起愤怒,他更想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可真是位俊俏公子。” “可惜……” “说不定是享福去。” 折腾完,这几位妇人聚在一块,对着洛金玉议论感慨。 洛金玉:“……” 他甚至怀疑,这是沈无疾指使的恶作剧,惩戒他私自离京的。 然而并不是。 妇人们议论几句,便去开了房门,放进几名有老有壮的男子。 这些人立在屋内,讨论了一阵,洛金玉细心倾听,这才大致明白了事态。 这镇子本是富庶之地,依山傍江,风调雨顺,何其舒适。 然而,自十多年前,忽然一场接连半个月的雷霆大雨后,一切都变了。镇子内外时不时便风雨大作,江上几乎不许人靠近,出一艘船,便翻一艘。 镇民们请来高人查看,高人掐指一算,说是镇守江中的龙王被一条黑蛟怪灭了。黑蛟怪从此占据龙宫,兴风作浪起来。 高人有几分本事,亲自下水去与黑蛟怪一番交涉,竟全身而退,对镇民们道,只要他们从此封了龙王庙,改奉他蛟仙为尊,敬献烟火,又每年送上一童男一童女去龙宫奉承,从此保他们一番平安,且比以往更好。 镇民们起初哪里肯,当下便有人要去宕子山浮云观中请观主出山降妖。 正当此时,天上忽然刮来怪风,挟着黑乎乎不知什么东西。 镇民们吓得四散,躲在屋内,听得外面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好容易停了,几个胆大的先出门去,震惊半晌,叫喊起来。 原来,刚下的那阵雨,竟是“铜钱雨”! 只见雨后的街道上遍地皆是铜钱。 镇民们面面相觑一阵,也不知是从谁最先壮着胆子捡了几枚,总之一拥而上,转瞬之间,就抢了个干干净净。 待他们抢完铜钱,高人高深莫测道,这场铜钱雨便是黑蛟下的。黑蛟与他承诺,只要镇民们应允他的条件,从此别说铜钱雨,就是白银雨、金子雨,甚至美人雨,都下得。 镇民们本义愤填膺的心,就动摇了起来。 他们一番商量,终于,答应了黑蛟。 黑蛟仙大喜,当下又给他们下了一场铜钱雨,更叫他们从此信服。 至于童男童女……蛟仙宽仁,并不强求其他,因此他们无非每年寻一两个孤儿乞儿送去江中侍奉大仙就好,亏不叫自己吃,好处却是人人都有,何乐不为。 再往后,这消息究竟没遮住,宕子山里的修道人听闻此事,前来除妖,镇民们自然团结一心,将他们赶了回去。 虽说修道之人会法术,比普通百姓强上许多,然而玄门与人世究竟有别,修道者并不能过于干涉人间意愿,更不能伤人,否则损自身修为,要遭天遣的。 因此,一通对峙后,见那黑蛟怪也并无其他作为,修道者们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从此,镇民们信奉蛟仙十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近日,那高人忽然说,蛟仙给他托梦,要他向村民们传达一个要求。 蛟仙要娶妻。 镇民们听了,倒也不觉得如何,只问蛟仙喜爱哪样女子。 高人道,蛟仙不爱庸脂俗粉,爱俊秀的读书少年郎。 镇民们有些惊讶:这么多年方才得知,原来蛟仙竟是女子! 高人:“……倒也不是。” 却不管蛟仙是男是女,总之,他要娶亲,就娶呗。这些年逢佳节过年,蛟仙总会降一场财雨,有时遇上什么婚事喜事,蛟仙兴致所至,也会降财雨贺礼,此外,除了每年的两个祭品外,蛟仙再没提过其他要求,何其宽仁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