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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金玉道:“我非自愿,是你们迷晕了我——” “你可有证据?”老者这才看向他,面无表情道,“分明是你经过梅镇,听闻蛟仙要娶亲一事,自告奋勇。” 洛金玉皱眉:“你胡说八道,我怎会自告奋勇参与你这等荒谬之事?” “你身为一个男子,为图功名权势,连司礼监掌印太监沈无疾都能嫁,怎么就嫁不得蛟仙?”老者淡淡问道。 搀扶他的那小童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立刻扭头对着围观众人叫起来:“他嫁给了太监!他和沈公公几个月前成了亲!这回沈公公来梅镇,其实是来找他的!”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瞠目结舌,议论纷纷。 接着,又有人附耳窃语,不多久,忽然有人叫起来:“对啊,他是自愿的!” “我也看到了,他自己说要嫁的!” “我还纳闷他怎么如此自告奋勇呢。” “他是听说嫁给蛟仙,侍奉左右,待十年后便也可成仙,这才自告奋勇的,我知道!” 说着说着,又有人谩骂起来,好似当真有那么一回事,洛金玉好似真是占便宜不成,还要倒打一耙。间或夹杂着对洛金玉与沈无疾这惊世骇俗的婚事的议论。说是议论,皆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狰狞扭曲神色,肆意嘲笑,毫不遮掩对洛金玉的异样与轻蔑的目光。 好似,洛金玉与沈无疾成亲一事,比他们为供奉蛟仙求得庇佑而沆瀣一气、滥杀无辜或明知身边为此滥杀无辜,却装作事不关己,只闷声得利的事,要更值得被看不起多了。 洛金玉讶异地看着这些颠倒黑白之人,一时之间,心绪万千,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君天赐望着他,露出浅浅淡淡的笑意,轻声叫道:“子石。” 他俩离得近,洛金玉听见了,转头看他。 君天赐很是温柔地问:“看见了吗。” 看见了吗,这就是人,愚昧,自私,如猪狗一般爱成群结伙,将有利于他们的归结为理所当然的道理,不利于他们的则统统都是狗屁。什么天理……这世上没有天理,只有弱rou强食,只有哪边人多,哪边说的就是道理。 要赢,只有一个法子,就是都杀了,让他们都成为死人。死人比活人可爱,死人看着要比活人顺心多了,死人虽会腐臭,却永远不会散发出活人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冲天恶气。 事实上,君天赐已经想好如何让这恶臭冲天的梅镇能恢复宁静温馨的法子了。 东西脏了,下雨冲冲,不就好了? 太脏了,就用鲜血来冲冲。 皇上怕的只是史书上说他在位期间滥杀百姓,激起民变,可若朝廷没有杀百姓,没有民变,有的只是“世道报应”呢? ——在来这儿的路上,君天赐坐在车中,闲着无聊,已为梅镇上下选好了灭城的黄道吉日,只等将这儿安抚平静,外来的人都撤离了,就将毒撒入城中水源,送他们一起去侍奉蛟仙。 届时,没人能将此事与他联系到一起,也不会与朝廷联系到一起。 这么解决,比洛金玉要省力多了,比沈无疾也聪明多了。 何须和愚民们徒废唇舌说些废话?这世道向来拼的就只有谁更狠些,谁更厉害些,何时拼过谁更正义些? 第172章 世间从不缺“人精”, 且梅镇也不算太大, 自洛金玉返回来, 在官衙门口击鼓不久,这事儿就传遍了镇里上下, 平日里凡事牵头的本地几大氏族长辈们便急忙聚到一起,商议此事。 商议来, 商议去, 就觉得还是倒打一耙最能破如今困境。 梅镇离京城远, 他们以往不曾太听闻洛金玉的名声,因此并不知这人性情, 只当洛金玉是要为自个儿当日受辱一事纠缠, 倒不曾多想到洛金玉还要管以往那些祭神之事。 因此他们商议, 到时反正绝口不认,虽那沈无疾与锦衣卫们亲眼见着了送亲队伍,这个不好狡辩, 可若细说起来,就非说是洛金玉自愿的, 并且绝不承认是要将人沉江,只说送去蛟仙庙里面侍奉修行。 如此一来,哪能怪他们? 他们议定好了,就立刻私下里去找人传话了,让上下族人都记住这些,届时别说漏了嘴。 在洛金玉与君天赐等人对峙于官衙大鼓前时,梅镇里早已在各种通传了, 如今老者一来,借着小童的嘴嚷嚷,一直围在这儿看热闹、尚且来不及被通传到的这些镇民们也立刻就懂了意思,跟着起哄。 王大人也不是傻子,见状,心中明白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只做出认真问案的模样,放纵众人嚷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拍惊堂木,装模作样地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他说话倒还不太管用,直到那老者使了个眼色,众人才安静下来。眼见有了法子对付这不知好歹的书生,众人放下心来,望着洛金玉的眼神都颇有些轻蔑得意,既是因这事儿,也因刚刚听闻的洛金玉与那太监沈无疾成亲的事。 现如今,他们倒不担心这案子了,更想好好地嘲笑一番这好端端男人为攀附权贵而嫁给一个阉人的奇闻怪谈。更有人联想到当日洛金玉被扮成新娘、涂脂抹粉、穿上凤冠霞披的模样,一时间也不觉得这姓洛的是被迫的了,只觉得说不准这姓洛的高兴着呢!说不准,这姓洛的就是有那癖好呢! 君天赐默然地瞥过这些人的神色变化,哪能嗅不出他们那铺天而来的恶意,更是觉得疲倦又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