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页
这双唇温暖柔软,带着那人悸动的颤抖,它贴在贺栖洲的下巴上,只差几寸,便要与他唇齿相接。这一吻,也只有一瞬。 这一次,轮到贺栖洲愣在原地了。 两颗雀跃的心隔着胸膛,正辉映着彼此的呼喊。它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将那情动拼了命的往上顶,推到二人泛着红的脸上。辞年湿着眼睛,却依旧不肯嘴软,他颤声道:“是你先亲我的……” 贺栖洲看向他的眼睛,点头:“是我……” 辞年囫囵了一会,道:“所以我才亲你,我们……打了个平手!” 贺栖洲忙道:“我不是为了……” 辞年却没给贺大人说下去的机会,他再次推开窗,把头伸出了窗外,嘴角的口脂没了一半,一定在那人脸上留下痕迹了,可他现在竟没有胆子回头看一眼!辞年深吸了几口,让冬夜的冷气扑向脸颊,那脸上一阵刺刺拉拉的,一定是红透了…… “你脸上肯定有痕迹,自己……自己擦掉!”辞年没有回头,他盯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然一会被人看到了……” 贺栖洲柔声道:“好,我已经擦了。” “多擦几次……”辞年嘀咕道,“我再也不涂口脂了……” 他一手攀着窗台,另一只手攥着腰带上的玉佩。连辞年自己都想不明白,这堂堂竹溪山的狐大仙,怎么就突然连见人都不敢了,这灯会才刚开始,还没玩够呢,但现在别说是下去逛逛,就连回头看他一眼,辞年都拿不出勇气来…… 贺栖洲就站在小狐狸身后,他发现了辞年那攥紧玉佩的手,便伸出手去,将那小一圈的手握在掌心里:“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辞年的耳朵被发髻挡起来了,要是没被挡住,那两只耳朵一定会垂得低低的,羞得透出粉红:“不要笑我……” 贺栖洲真诚道:“我不笑你,是我先亲的,我不是同你玩笑……” 辞年仍是不敢回头,声音却高了几分,似是故意为怯怯的自己壮个胆:“我也不是同你玩笑!” 贺栖洲道:“也不是因为你扮作女子。” 辞年没有说话,他把手攥得更紧了,他的眼睛慌忙逡巡着,恨不能从这满大街的人里挖出一个能着眼的点,一个点就好! 可身边人的话却没有停下,贺栖洲道:“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 辞年哆嗦着抢白:“我明白……” “当真?”贺栖洲的手微微一颤,语气里多了几分欣喜,“我……” “我只是……太饿了,不是……我……”辞年紧张到语无伦次,他想把手从那人的手心里抽回来,却比谁都清楚的明白,这手不能抽回来,他颤抖了许久,终于转过身,鼓足了十二万分勇气,瞪着贺栖洲的眼睛:“你……你……你没擦干净!” 贺栖洲一愣,赶忙抹了抹下巴:“擦了擦了,这就擦干净了。” 辞年一抬手,捧起了贺栖洲的脸,用力在他下巴处抹了抹,把那残余的一点红抹得干干净净:“我要是以后都不扮作姑娘了……” 贺栖洲立刻道:“那就不扮。” “我是狐狸!” “我给你养鸡!” “我……我到处闯祸……” “我替你赔钱,任凭吩咐,指哪打哪。” 这话说着说着,两人竟一起笑了。这几百年间,他打过妖怪,抓过野兽,独自一人在山里生活,如何奔忙如何辛苦,都不能像这几句话一样,激起他心潮的阵阵汹涌。还有许多话,辞年不会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得盯着贺栖洲那还泛着微红的脸颊,轻轻问道:“擦干净了?” 贺栖洲笑笑:“再不干净,皮都要蹭掉了。” 辞年扁扁嘴,冲着那泛着红的地方,再一次吻了下去。有记忆的这几百年,压根没有人教他怎么对付这难缠的情字,只是这一刻,他觉得这难解的题不再艰涩。毕竟刚刚贺栖洲说了,要是闯祸,他必定指哪打哪。 “还喝汤吗?”贺栖洲默认了脸上那个怎么都擦不掉的痕迹,将辞年歪掉的红梅簪重新簪好。辞年点点头,一句“好”还未出口,便听得楼下拥挤的人群里传来一声“站住!” 辞年赶忙回头,一双眼睛盯着楼下的人。只见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裂了条缝,提灯的男男女女们全往两旁躲,一个青衣人正追着一个黑影,往街东头窜去。而那青衣人的后面,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正大喊着:“抓贼!那人偷我荷包!快抓他呀!” 这上元佳节,还能闹出贼来,辞年想都没想,双手一攀,腿一蹬,穿着一身红裙便翻出窗去,纵身一跃便到了对面的屋脊上,连裙子都不提就一路狂追。贺栖洲看着他头上那歪了一半的簪子,一时竟不知是随他一起翻窗去,还是先下楼给这一桌点心付个账,他斟酌了两秒,从钱袋里摸出五两银子,往桌上一抛,也跟着窜出窗去,追着辞年跑:“我的小公子!你可慢点别摔着!” 第五十九章 青衣客拾簪又相逢 辞年穿着裙子,顶着发髻,髻上还别着簪子。这一身换了别人,别说是抓贼了,就是快跑几步都无比费劲。屋脊很窄,脚下要是没点稳头,指不定就要滑一跤。可那小狐狸冲在前面,却像一只步履灵动的猫。 贺栖洲费了老大劲,偏偏就追不上眼前那个明艳的背影,他那一身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仿佛随时要融入灯火与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