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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生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怎么可以这样轻贱,竟能成为逼迫别人的工具? 再一次,唐晚宁有了无力感。太多事不是那么容易,理论个黑白对错就能过去的,道理是一回事,良知是一回事,坏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事,索要更多好处,但凡有点良知,就很难说服自己同流合污。 看穿了规则,不想变成坏人,又没有能力做厉害的英雄,普通人该怎么做,才能无愧于心? 月光无声,铺在青石小径,脚下的路又窄又长,似乎没有尽头。 回到院子,推开门,唐晚宁突然停住,迅速看向树下石桌:“谁!” 一个耳鬓染灰的老者往前两步,现出身形,拱手行了个礼:“鄙姓田。” 唐晚宁见过这个人,是赵琮身边侍者:“哦,我是不是该叫您一声田公公? ” 主子是襄阳王,贴身伺候的自然是太监,细看之下与寻常男子很有些区别,为什么她之前就没有想到! 田公公笑道:“唐姑娘随意。” 唐晚宁弦绷的很紧:“你来做什么?替你家主子传话?”不等对方说话,她自己又回答了,“哦我忘了,襄阳王现在的状态怕是不能说话。” 田公公一顿,不愧是殿下看中的姑娘,性子还真有点像,说话都这么够劲! “唐姑娘好像……并不担心?”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又死不了。” 唐晚宁笃定是因为看过这本书,还远远不到赵琮死的时候,小风小浪罢了,这男人怎么可能扛不住?田公公却无法不对这份坚定动容,殿下他……被人深深放在心里,牵挂着呢。 来前的那些犹豫瞬间消失,田公公差点抹眼泪,这趟来对了啊!不来绝对后悔! 唐晚宁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更不懂他外露的情绪:“所以你来——是为你主子解释,还是下令?” 田公公摇了摇头:“都不是。” 唐晚宁:“那是什么?” 田公公束手垂头,没有说话。 “什么都不说,是要威胁我?让我识趣点?”没得到回应,唐晚宁声音泛冷,“既无诚意,路在背后,门在东边,田公公慢走不送。” 田公公其实有些为难,主子卧病在床,一直未醒,他此刻行为并没有得到允许,只是他自己认为事态发展成这样,主子这边需要表个态。 他是个优秀内侍,主子面前得脸,可以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却不能在外透露半点主子信息,再看好唐姑娘,哪怕主子也喜欢,除非唐姑娘成了主母,有些信息可以透一透,在此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说。 “老奴以为,老奴来这一趟,唐姑娘就能懂。”贴身太监,身边近侍,很多时候走出来就代表了背后主子的意思,这就是诚意。 老奴?废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在她面前放的这么低? 唐晚宁眼瞳微动,声音里对抗性少了很多:“既然这么有诚意,不如给些建议,前方道路,我该怎么走?”才不信你来一趟就是为了站一下的! 田公公想了想,道:“老奴不懂外面的事,但殿下喜欢下棋。” 这个不算机密,很多人都知道襄阳王有这个癖好,从少年时就是,每逢大战难解,别家武将都是沙盘演练,偏他关在屋子里下棋,一次又一次,直到战计成形。 唐晚宁也知道:“所以?” 田公公手抄在袖子里,眼带微笑:“殿下说过,棋局之妙,妙在变化。棋子好像总在面临危机,困境重重,可所有结局都是它们走出来的,它们的选择,它们的变化,它们的挣扎,它们的自我成形,才决定了棋盘千差万别的结局。殿下总在下棋,是布局人,安排了所有的危险和陷阱,可每一次的结局,是胜是败,是以少胜多还是翻天覆地,局未完前,殿下自己都不知道。” 唐晚宁立刻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种种困难劈头盖脸压过来,所有一切都不是她自己选择,有些事没有任何人能插手,有些事巧合成这样……真不是有人故意做局,拿她当了棋子? 是谁在cao纵这一切,她不知道,信息量太少,难以准确断定,可即便如此,就完全没希望了吗?棋盘方寸大,每一个格子都是不同选择,棋子落在上面,变化叠加,无穷无尽,何况她这个人?她的未来,同样无限大! 田公公:“ 殿下打过很多仗,有时是下棋人,有时是棋子,可每每都能赢。他从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角色,说做局人和棋子并非固定,位置其实是可以转换的,而自己的结局,只有自己说了算。” 唐晚宁突然觉得,院里月光明亮的有些耀眼。这话听起来冷冷淡淡,也不激昂骄傲,却极有分量,正该是一个开拓疆土,平定天下的男人说出来的。他的自信在傲骨热血,在内心强大,别人认同或反驳,都无关紧要! 夜色寒凉,有风盈袖,不期然的,唐晚宁想起那人永远笔挺的腰背,暖到灼人的指尖温度,他该是一团烈火,点燃世间所有希望……这样一个人若不在了,真的很可惜。 田公公点到为止,见唐晚宁若有所思,态度没之前那般抗拒,便提出了告辞:“老奴今次冒昧前来,待殿下醒来怕是要受罚……” 唐晚宁:…… “公公放心,我不会告你的状。” “不愧是唐姑娘,就是心地善良!那老奴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