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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河的紧绷着的表情缓和下来,小护士也悄悄松了口气,打趣似的说:“所以我们都很羡慕你呢。” “羡慕我?”夏星河不解。 “是呀,”小护士点点头,“我也在这里工作快一年了,柏医生向来生人勿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呢。” “他们心外医生都很忙的,病人多手术难度大,有时候忙起来一整天都顾不上喝一口水,柏医生却还坚持每天都过来看你,监督你吃药……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夏星河摇头苦笑:“算不上。” 男朋友这个称呼听起来甜蜜,加上了“前”字又马上变了含义,隔着层看不见的屏障似的,最普通的朋友都比不上了。 小护士却不相信他的说辞:“怎么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夏星河身边,轻声道:“悄悄告诉你,我们还有人猜你俩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呢!” “怎么可……”夏星河张嘴便要反驳,话道嘴边却突然顿住了。 柏清舟那略带哑意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着,竟让他的心跳不可控制地漏了两拍。 他嗫嚅着想要说点什么,门外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护士呢?这里的护士呢!” 粗犷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小护士连忙应声:“这就来!” 她又叮嘱两句夏星河注意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没空再顾得上夏星河了。 房门再度被关上,病房里重新静默下来。 夏星河垂眼坐在床上,片刻,从桌子上抄起手机。 [小竹子:阎哥,在吗?] 竹子是夏星河的微信名,当初他取笔名“竹枝”,就把微信名随手改成了竹子。 微信发出,对面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阎才不是腌菜:?] [阎才不是腌菜:你小子还活着啊?] [阎才不是腌菜:还以为你已经飞升投胎了呢。] 夏星河默默往前翻了下消息,才发现上次聊到一半,自己忘记回阎才的消息了。 两人是大学室友,毕业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学生时代的室友就像是刮刮乐抽奖,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可能,而夏星河的手气不错,几个室友都成了掏心掏肺的朋友。 [小竹子: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竹子:上次编辑突然找我改稿,然后就忘记回你了。] [小竹子:阎哥别气,下次请你吃饭。] [阎才不是腌菜:别解释了,切腹谢罪吧。] 好在阎才早知道夏星河的性格脾气,也不会真跟他生气,又打趣似的开了他几句玩笑,话题很快回到了正轨。 [阎才不是腌菜:怎么突然想起哥了?] [阎才不是腌菜:可别说是良心悔过,哥不信你。] 过了一会儿,又回了条。 [阎才不是腌菜: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朋友都是这样,表面上漫不经心的,遇到事的时候又是真关心你。夏星河忍不住勾起唇角。 [小竹子:没有。] [小竹子:就是想问你个问题。] [阎才不是腌菜:什么?] [小竹子:我有一个朋友……] [阎才不是腌菜:有话直说,知道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了。] [小竹子:……] 夏星河犹豫了一会,终于把消息发了出去。 [小竹子:如果有个人突然对你学狗叫,代表什么意思?] 阎才秒回。 [阎才不是腌菜:他脑子有病。] [小竹子:……] [小竹子:唉,我就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阎才不是腌菜:谁?] 夏星河手快了,没多想打了“柏清舟”三个字发过去,消息刚发出去,阎才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 “你怎么又和柏清舟搅和在一起了?” 电话里,阎才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又不可思议,“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夏星河沉默片刻,说:“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忘。 阎才是他从大学到现在的朋友,他追柏清舟的时候没瞒他,分手的时候也没,阎才知道他们的全部故事,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沉溺,又被伤透了心。 没错,是夏星河主动追的柏清舟。 少年人的感情是坦荡又热烈的,入学典礼一见钟情之后,夏星河很快打听到了柏清舟的班级和姓名,后来还打听到柏清舟是弯的,刚上大学就和家里出了柜。 知道他喜欢同性的时候,夏星河几乎能听到脑袋里烟花炸开的声音。在这之前他从没喜欢过别人,但在这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追他。 夏星河没什么追人的经验,毕竟喜欢人都是头一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执着这一项本事。他不会缠着柏清舟让他觉得厌烦,只是像是行星逐月一样默默地跟随在他的身边。 彼时柏清舟已经大五了,八年制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专业,大五的时候有一半时间都待在医院实习,夏星河最常做的事就是一下课就冲到食堂打两份饭,然后吭哧吭哧送到医院去。 医院离学校挺远,一来一回得折腾一个小时,一整个午休就这么耽误进去,夏星河却仍乐此不疲。 当时的柏清舟从未有过任何表示,朋友都问夏星河值不值,夏星河想也没想就说:“值啊,能看他一眼就值。”笑容是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