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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当然不是白道,但也不是黑帮,不当杀手,并没有神秘组织会费心追杀你,你只要自动消失,或是跟经纪人说一声你不干了即可,这一行,没有人可以勉强另一个人去杀人,或非得接一个单不可。” “为什么要有制约这个规定?” “制约不是规定,而是一种说服自己的契约工具。杀人,就是让另一个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许多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工作,所以不能单纯用金钱利益下去计算一切,杀生造孽的这一行很邪门,行事特别讲究运气,我相信只要你持续做下去,就会慢慢明白前辈为什么要将制约的习惯传承下去,你那讨人厌的糟糕个性也会得到修正。有时候杀手并不会遵守三大规则与三大职业道德,毕竟那都是前辈定下来的规矩,让大家方便做事用的,但制约都是自己跟自己定的,几乎没有杀手会打破跟自己的约定,有人说,那是由死神当见证人的契约。” “不定制约会怎样?”我冷笑。 “你可以当第一个不定制约的职业杀手,以后我就能针对你的下场,去回答别的新手这一题。” “呸!” “就这样,两天之内我会转介一个经纪人给你,你们彼此都看看吧。” 电话结束。 我的杀手人生则开始。 Chapter 22 刘铮,这是我经纪人的名字,而且是见鬼了的真名……嗯,至少是现在正在使用的名字。 在越南出生的刘铮哥以前也是一个职业杀手,厉不厉害不知道,反正也是四处杀人吧。后来制约达到刘铮哥就退出江湖,现在跟韩国人老婆一起经营一间路边咖啡餐车,顺便经手几个杀杀人的单子,过着接近无聊透顶的日子。 第一次他跟我碰面,互相介绍,就是在他摆在路边的蓝色塑胶咖啡桌边聊。他不介意我当然也不介意。他那看起来一脸呆样的老婆浑不知情我们在聊什么东西,只是偶尔走过来帮我的杯子添水。 刘铮哥几乎不提以前他当杀手时的日子,比如他擅长什么武器,喜欢什么样的杀人手法,干过哪些惊天动地的单子,他都只是笑笑,不论我怎么逼问,他就是绝口不提。 可我随口乱问他咖啡怎么煮得那么香,刘铮哥却直截了当地说:“别问你其实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咖啡我来煮,人你去杀就是了。” “至少可以告诉我你的制约是什么吧?让我当个参考。” “怎么你制约还没定吗?”刘铮哥吓了一跳。 “还没。”我的手指轻轻弹着马克杯。 “顺序都乱掉了。”刘铮哥失笑。 刘铮哥说,他的退出制约定得很普通,所以他不介意讲出来——那就是将他写的新诗投稿给最专业的诗集杂志,并被录取三次。 我不懂,刘铮哥说我当然不懂,因为我又不写诗,他写,一直写一直写。 “从以前我就一直想成为一个诗人,真正的诗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能写诗的话,干嘛还去杀人呢?”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写诗呢?” “谁说我一开始没写诗?我还在越南读中学的时候就一直写诗,一直写一直写一直写,写了几百首都有了。只是我的诗一直都不被认可,到处投稿都没人肯收,好像我根本没有才能似的。” “会不会就是真的没有才能?”我倒是不介意说出真相,虽然我根本不懂。 “我也怕啊,整天心烦意乱,烦到非常想杀人。”刘铮哥倒也不在乎我的态度,继续说:“一般人说烦到想杀人都只是嘴巴说说,嘴炮嘛,但我们这种人就不一样了,烦到想杀人,当然就去杀人了是吧?我心想,只要有一天我确定自己能够成为诗人,我当然就不烦了,不烦也就不必杀人了。” “感觉你也不像外表那么正常啊刘铮哥。” “这一行哪来的正常人?” “……所以你后来投稿投上了?” “是啊,后来真是大逆转,我到了南韩这里杀人后就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也就不太想回越南了,所以我就开始尝试用韩文写诗,一开始我也不是那么懂韩文,所以写得有些词不达意,不仅念起来不太通顺,有些句子我写了也不很知道我自己在写什么哈哈哈,但不管了,反正我就写了很多首新诗投稿给韩风文艺。” “啊?什么文艺?” “韩风文艺啊!那杂志可不得了,是文学权威,如果谁的作品在上面发表,就会被当作文坛的一分子,也算是在文学界出道了。我投稿了一百多首过去都没下文,气馁是气馁,但不打紧,反正我就是继续杀人嘛。” “然后有一天就被录取了?” “不管那些杂志编辑怎么想,我都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只是既然大家对一个人是不是诗人是用他的作品被不被文坛承认资格的话,那标准……我就是尽力配合嘛。但如果我因为我的诗无法发表在杂志上,我就停止写诗,那才是真正对不起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诗人的内在渴望是吧?” “然后有一天你的诗就被登上杂志了?” “是的,有志者事竟成,我的诗终于被韩风文艺给录取了,还真的录取了整整三次。”刘铮哥清了清喉咙,说:“虽然你一定不感兴趣,不过就当作是纯粹欣赏看看吧。嗯……昨夜寒风,红色的露水泼洒在窗户上,金属色的蜘蛛丝飘荡屋檐上,犹如死者回首致哀。镰型时针在原子笔上的一点凝思,凝聚,最后进入了禅定里的冥河宇宙。宇宙里银河起落,不过是跨越了风,一场无法言语的风。终点依旧,依旧是原子笔划在宣纸上的那条破痕。直指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