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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把内库的好东西搬空了嘛? 元宝公公挑了挑眉,很是确定,那个杂物室里还没那么多好东西。 比如说贵妃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乃是前朝一位王皇后的最爱,她耳垂上缀着的五色明珰,乃是本朝高祖为了心爱的妃子,不惜耗费无数人力而从深海中得到的上佳明珠,她脖颈上戴着的那条看似平平无奇的朴素璎珞,相传是始皇帝时期的巫祝为始皇帝延寿而制。 陛下听到贵妃的话,不见丝毫动容。 贵妃委屈了一会儿,不敢多说什么,自己小声背了起来。 她扁着嘴巴的模样,让元宝公公想起了自己还未净身时,在家中的可爱年幼的meimei。 他摇摇头,把茶水奉了上去。 抬头时,却见到陛下一瞬不瞬专注地望着贵妃,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就连手中的笔,也一动不动,宣纸上氤氲了一大滩墨色。 元宝公公心中一颤,连忙低下了头。 文华殿来值守的不只有元宝公公一人,等他徒弟侍奉时,元宝公公打了个盹才回到了文华殿。 真珠帘后,贵妃娘娘好像累极了,趴在了桌案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她未沾脂粉的脸颊粉光若腻,陛下在贵妃身边俯身,华丽玄色袖摆遮住了贵妃娘娘的面容,也让人无法得知他在做什么。 元宝公公静默了一会儿,等陛下起身才道:“奴婢让许女官来接贵妃。” 说着,去收拾桌上的竹简。 他是识得文墨的,看清了竹简上刻着的字后,险些倒抽一口凉气。 陛下淡淡开口道:“不必。” 说着,横抱起贵妃,徐徐走了出去。 半晌,他才独自归来,让元宝公公点亮灯,看了一宿的竹简。 元宝公公不敢深想,陛下去看亲蚕礼中皇后的祷词,有什么寓意。 而更不敢深想的是,陛下为何要让贵妃去背这个。 马车辚辚而过。 明湘觉得四周在晃动,睁开眼时,就见到宽阔华美的玄黑车顶上不断摇摆的流苏。 她捂着脑袋起身,揉了揉脖颈。 花梨连忙过来替她揉按。 明湘感觉到花梨似乎十分惊慌,替她揉按的力道也时强时弱。 也经常见陛下了,花梨怎么还是那么害怕? 她看着空着的桌案,蹙眉道:“这里是哪里?” 由于之前有被赵据莫名其妙带出去的经历,她还没有十分慌张。 花梨低声道:“娘娘,我们这是在去熙山的路上。” 熙山? 好像有点耳熟。 这时许女官撩开车帘进来,见到明湘,会心一笑,“娘娘既然起身了,那就赶快梳洗吧。” 明湘惊讶道:“我还未梳洗吗?陛下刚才不是在这里吗?” 她睡了那么久,恐怕脸上都快出油了吧! 赵据是不是全都看到了。 明湘恨不得捂住脸。 许女官笑眯眯道:“陛下之前在车上看了会儿积压的奏折,啧,贵妃不用担心,陛下一定觉得贵妃很好看。” 明湘莫名所以。 什么叫陛下一定觉得贵妃很好看? 你们怎么知道的。 几位宫人为明湘梳妆打扮。 明湘发现这次无论是穿的衣裙还是首饰,风格一直往雍容华贵上靠。 她问许女官,“我们去熙山,是去做什么?” 许女官答:“元宝公公说了,要去祭天和举行亲耕礼。” 明湘记得,每次亲耕礼时,父亲都会花很长时间准备。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碰到父亲。 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心不在焉。 这时,花梨手不小心抖了一下,她眉心上的花钿颜色便乱了几分。 花梨连忙道:“我马上重画。” 许女官蹙眉道:“时间可能不够。” 花梨苦着脸道:“可陛下会发现的。” 许女官无奈道:“那就快画。” 明湘看花梨实在可怜,出声道:“没必要吧,陛下是男子,应当不会注意这个。” 她还记得,以前在家里时,虞夫人新换了漂亮的衣服,想引起虞崇敬的注意,虞崇敬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男子一向粗心,那么大一块衣料都不见得会发现有什么不同,更何况是小小的花钿? 许女官看着她,忽然姨母笑了一声。 她拍了拍明湘的手背,笑盈盈道。 “其他人我不知道会不会发现,陛下是肯定会发现的。” 花梨也嘟囔道:“对呀,陛下最后就是因为一直在马车里看着……唔……看不进去奏章才下车的……” 她猛地打了一下自己嘴巴,难过道:“不该说的。” 明湘眨眨眼,好奇道:“什么不该说?” 花梨快哭了,“娘娘别问了,元宝公公不让说出去的。” 马车行到一半,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道:“奴婢奉陛下之命,来为娘娘讲我们一行要做的步骤。” 老嬷嬷声音慢,语气低缓,明湘听那些琐碎的礼节,简直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嬷嬷停了下来,她问嬷嬷道:“亲耕礼会有朝臣参加吗?” 嬷嬷答:“人都在外面候着呢。” 等明湘真正从马车里走出来时,才意识到什么叫做“人都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