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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时候天真的很,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买了一个镀金的黄铜戒指。 阿姐看起来却很喜欢,哪怕入宫的时候也还戴着它。 可他没想到,哪怕阿姐贵为贵妃了,也还始终戴着这戒指。 甚至连她死的时候也…… 那一刻,何晟觉得脑海中有什么轰然一响,繁华万丈高楼齐齐碎成片片灰屑。 可于此同时,他又见到了那塌掉的高楼下,盛开出了无数淡紫丁香花,粲然绽放。 多少年前的时候,他把那花园里冒出的丁香花珍藏起来,送给何贵妃,只为看到长姐的笑容。 多少年前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告诉那贪心的商人,要在戒指上雕上最精致的丁香花。 多少年前的时候,他也曾发誓为了保护自己的长姐,努力读书,与那些陌生人交际,精明计算得失,取得更高的地位和权力,庇佑曾经一路庇佑自己长大的长姐。 多少年了,他忘了当初求取功名的初衷,迷失在了荣华富贵的牢笼里,最后,居然连自己的家人也成了可以放弃的选项。 他伏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忽然明白了什么,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失去了一直保护自己的长姐。 甚至,险些也失去了女儿、妻子和外甥。 他成年后,第一次如此没有形象地大哭,那哭声苦涩又哀痛,又充满了怀念和贪恋的意味。 赵据看着哭的涕泗横流的何晟,想到了另一个,曾经窝在自己怀里哭成花猫的女人。 她几次都在他怀里哭,如此依赖和眷恋。 他多么幸运,能让她如此依赖他。 又多么幸运,能在最深沉的黑暗里,望见她带来的一丝曙光。 可是何晟,已经失去了那个会在他独自舔舐伤口时,抱着他安慰他任由他发泄一切不满和痛苦的长姐。 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她成为他的皇后? 或者就是在那时候,他从贺淼口中得知,那个柔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女人,那个眼泪一流下来会把他整个人都淹没的女人,会因为知道他在里面受苦,强势地让贺淼去滚。 她有多勇敢又有多傻气,敢去拥抱陷入在黑暗疯狂中的自己。 每每想到她,心中无声就会坍陷一块,那里柔软成温热的湖。 于是赵据的声音,此时竟然夹杂着一丝难得的温情。 “贵妃说,孤的亲人已经不剩下几个了。” “但是她自己,也没有多少亲人。” “舅舅,孤希望,以后你能把她当成皇后,也能把她当成孤的妻子,你们的亲人。” 这或许是奢望,但这也是警告。 何晟拜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的不甘,难忍哽咽道:“臣叩谢吾皇圣恩!” * 没过几天,何家忽然传来消息,要把爱女远嫁到陇西。 顾云依送别何荣荣时,见到了不少还没有从震惊中晃神过来的人。 或许是听到什么风声,给何荣荣送行的人显得十分寒酸,但顾云依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虞明琼。 那个让她白高兴一场的人。 她撇了撇嘴,没有去跟她打招呼,先去见了何荣荣。 她和何荣荣是货真价实的手帕交。 走到何荣荣马车边,顾云依见到何荣荣抱着忠勇侯的腰大哭道:“我以为阿爹不要荣荣了……” 何荣荣脸庞消瘦了很多,似乎是吃了不少苦头,眼窝凹陷,下巴尖尖,显得无比憔悴。 顾云依大多时候见到的何荣荣,嚣张又骄傲,就像是一只有着华丽尾羽的孔雀般,何曾见过她这种样子。 下意识地,她便停了下来。 忠勇侯何晟声音发颤道:“以前是阿爹做错了,想错了一些事情。你到陇西后,要好好的,有人欺负你了,不要忍着,尽管来信和阿爹阿娘说……” “呜呜……是荣荣做错了才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何荣荣哭泣道。 看着这父女情深的样子,再看着旁边一直抹眼泪的何夫人,顾云依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传闻。 ——何荣荣是因为得罪了虞贵妃,才被匆匆远嫁到陇西。 她知道何荣荣是天之骄女,忠勇侯不可能莫名其妙就让她忽然远嫁,因此隐隐相信这传闻的真实性。 想起虞贵妃,便又想起虞明琼口中那个,疑似顾六姑娘的女子。 那次受到打击后,顾云依不是没有猜测过什么。 虞明琼和虞贵妃的事情,不少贵夫人知道并把这当作谈资。 虞贵妃并非虞家的女儿。 燕国公府也曾丢过一个女儿。 只是这猜测未免太过惊人,顾云依怕了,从来没敢说出口。 更何况如果这是真的,虞明琼没有道理不说出来。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云依不由紧紧握住了手,目光又飘到了虞明琼身上。 等到何荣荣哭完后,见到顾云依,感动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顾云依安慰了她一阵。 大意就是我们姐妹情深,有空你回娘家,我们还是可以再见面的。 何荣荣抿住唇道:“云依,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顾云依道:“荣荣你先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