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贝唯西又笑:“好。” 凌谦看不见他现在的模样,可只听声音,也能想象出他那双眼睛含着笑意的模样。 贝唯西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时尤为温柔,会让这个平日总是透露出几分可疑气息的人变得值得信赖。 凌谦闭着眼,想了会儿,说道:“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怎么这么郑重,”贝唯西好奇,“你说?” “你高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继续往下念呢?” 贝唯西曾经提过一些,凌谦知道他要忙着照顾小孩,帮忙家事,还要帮家里看店,分身乏术。可这样的理由,未免不够充分。他家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困难。 “我们家条件不太好。”贝唯西说。 凌谦小心翼翼问道:“普通高中……学费应该也不会很贵吧?” “但如果我能立刻补贴家用,算上差价,就还挺多的,”贝唯西说,“而且,我弟弟那么小,没人照顾不行。” 凌谦咬了一下嘴唇:“真的没有折中的办法?” “她生我弟弟的时候都四十多了,条件不好,烙了些毛病,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下床,?家里必须有人照顾着,”贝唯西说,“我当时也不甘心的。” “……” 凌谦有点后悔了,好像不该问。 贝唯西语调平淡,继续说道:“我有争取过,还和他们做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我每天只去半天学校,下午回来照顾家里,”贝唯西说,“保证成绩不掉下年级前十。” 凌谦皱眉:“这也太……你真的好厉害啊!” “厉害什么呀,”贝唯西笑着叹气,“最后当然是没做到啊。” “……” “他们说,成绩一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普通大学出来也不见得能挣多少钱,还不如照顾好家里,早点工作。” “没上年级前十就成绩一般,你上的什么学校啊?”凌谦问。 “a大附属高中。” 凌谦在一片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贝唯西:“啊?啊?” 贝唯西也微微侧过头看了回来:“这么惊讶?” “他们疯了吧,”凌谦不禁放大了声音,“a大附中,就算你成绩年级中游,也不算是一般了吧?” “我那时候有点膨胀,答应的他们的时候其实是很自信的,”贝唯西说,“我中学的时候觉得学习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下了课除了作业从来不额外花时间学习,一直都是轻轻松松的。我念的中学很一般,大多数人考不上高中,只能上中专职校。可能也是这个原因,他们不信我能念好书吧。” “……他们有毛病,还蠢。” “但进了a大附中以后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很厉害,都很擅长念书,”贝唯西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天真又无能。他们给了我几次机会,我都没做到,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没天赋,虽然不甘心,最后还是退学了。” “你考多少?”凌谦问。 “一开始百多名吧,后来见缝插针努力学了,还是只有四五十名,”贝唯西说,“太难了。” 凌谦当即喊道:“这还叫没天赋吗?” 一个年级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能考上a大附中的,哪个不是曾经的佼佼者。贝唯西每天只上半天课,回到家还要忙着照顾小孩和病人,可以想见根本没什么时间能花在学习上。 “你对自己的认知有问题,肯定是他们那时候每天在你耳朵边不停地说胡话,把你洗脑了,”凌谦干脆坐了起来,“我宣布,你完全是个天才!” 贝唯西慌慌张张伸手:“被子!被子!” 他这一起身,整条被子都被掀了起来。两人穿着睡衣的身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凉飕飕的。 凌谦重新躺回去的同时嘴上也没停下:“你很厉害的,一定要自信,我就算学到死都考不到你这么好的成绩。我中考a大附中的门都没够上,连交择校费的资格都没有,还哭了呢。” 他说得真心实意,贝唯西却好像完全没听进去。 这家伙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却是全然无关的内容。 “你看,你睡个觉果然不消停,翻身也就罢了,好好的还能突然跳起来。” 凌谦无言以对。 “不过还好,比上次好一点。” 这是凌谦不想谈论的话题。他强行闭上眼:“那不闹了行了吧?不早了,快睡吧。” “你不好奇,自己上次究竟做了什么吗?”贝唯西问。 为什么话题转的那么快还那么讨厌。凌谦没吭声。 他闭着眼,心咚咚地跳。 其实是好奇的,非常好奇。可又不敢问,不敢听。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做什么了?” “你那天……” “算了算了,”凌谦打断他,“还是别说了。晚安!” 话音落下后,身侧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贝唯西朝他的方向挪了些,几乎紧挨在他身侧,又支起一条手臂,手肘撑着床垫,居高临下看向他。 凌谦因为动静睁开了眼,在一片黑暗中紧张地瞪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双眼:“你要做什么?” “你又想知道,又不让我说,”贝唯西说,“那不如,我来示范一下吧。” 第33章 那天晚上的事 凌谦是有偷偷地、详细地想过的。 会让贝唯西在事后用那样的表情和语气来描述,当天夜里,他至少至少,也一定抱着贝唯西亲了。 他见过这样的例子。他有一个高中同学,每次同学聚会喝多了都会化身接吻狂魔,逮谁亲谁。凌谦过去没有类似的前科,也难保那天神志不清下做了些许不理智的事情。 从留存下来的那些记忆片段来分析,他可能远不止亲了,还干了些别的。要不然,第二天起床时为什么身上会是光溜溜的,连内裤都不整齐。 当这些假设在脑中逐渐变得具体,每当他和贝唯西单独相处,都会不自觉紧张起来,变得想要逃避。 而此刻,他逃不了。 他在心中默默反刍贝唯西方才话语的具体含义,大脑产生了一阵短暂却明显的晕眩。 光线过于昏暗,只能看见对方大致的轮廓。凌谦分辨不了贝唯西此刻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好像在笑,也可能没有。他或许只在开玩笑,又或许是认真的。 凌谦在呆滞了许久后,像个最标准的傻子那样愣愣地开口:“啊?” 然后他看清了,贝唯西确实笑了。 房间里仅有的那一点点光线,可能全映在了贝唯西的眼睛里。在他弯起眉眼的同时,那些光亮也跟着被晕开,变得柔和了起来。 凌谦重新抿紧了嘴唇。 他没有再问什么,也不做任何动作,只安静地躺着,视线落在贝唯西的脸上。 贝唯西的面孔在他的凝视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几秒种后,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简直像是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当他迅速变得慌张,想要做出反应的同时,贝唯西抬起了另一只手。 凌谦便又不动了。 他僵硬着身体,任由贝唯西用手指轻轻地拨开他前额几缕细碎刘海。他在心里想着,贝唯西怎么又不笑了,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他的模样看起来那么认真。 当贝唯西逐渐靠近,凌谦乱哄哄的大脑中跳出了许多危险信号,提醒他最好赶紧做点什么。 他可以大声喝止,也可以用肢体进行推拒。 但最终,他都没有。 贝唯西缓缓地俯下身,用嘴唇短暂又轻柔地碰触了一下他前额的皮肤。 过于清浅,留下的触感若有似无。凌谦在一片混乱中几乎分辨不了那是否真实存在,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 在那个瞬间,那一触即逝的温热触感,或许是来自贝唯西的鼻息。毕竟他们离得那么近。 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贝唯西很快躺了回去,重新盖好被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对他说:“晚安。” 凌谦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现在,他的视线里只剩下灰蒙蒙的天花板。 这是我那天晚上做的事吗?他想。 怎么就这么简单,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抬起一只手,捂住了额头,捂在了那一小片残留着的触感上。 “那天晚上……”他话没说完,噎了一下。 嗓子莫名发干,发不了声音。 “什么都没有,”贝唯西说,“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踢被子,我帮你盖好,仅此而已。别再想了。” 凌谦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 额头有一点烫,他怀疑自己发烧了。 不可能吧,他心想,贝唯西一定瞒了什么。他是不是故意不说,只因为那些举动不适合再次演示。 “晚安?”贝唯西又说了一次。 凌谦还是没有回答。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追问。他突然很想知道当天晚上的所有细节了,除了额头,他是不是还亲吻了别的地方。 可贝唯西却不愿意说。 “之前都是我逗你的,别想了,快睡吧。”他告诉凌谦。 凌谦双手捂着额头,侧过身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