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节
他先是示意“王小姐”去帮他弄了几只灯笼过来。 夜色降临后,府里四处都挂了灯笼,只需在路口取上几只。 长宁觉得新鲜,跑路还带灯笼?怕别人认不出他吗? 但她还是小看这小子了。 原来,他要灯笼不是为了引路,而只为灯笼里的那截点燃的蜡烛。 这货到底是府里少爷,府中熟悉得很,专挑僻静小路,轻易找到了一间柴房。 他一声哼,这里便是他先前被关之处。当时他就想着放火了!这里别的没有。柴?管够! 让长宁在外守着,他翻墙进入,随后用那蜡烛头放了一把火。 趁火还没烧起,烟也尚未起来,他示意了长宁赶紧走。 “等等!”长宁叫停他。“你先前可没说要放火!万一这火大起来惹了虞家或官府彻查,我这好心是要吃官司的!” “王小姐别担忧,不过是间柴房,转移视线而已,不会造成损失的。”虞荣英恭谨不改。“这处偏僻,没什么下人。咱们赶紧离开,不会有人怀疑王小姐的。” 放火逃人这招算是跟娘学的,应该能成功吧?虞荣安将府中下人遣散了大半,招人不易,府中人手捉襟见肘是肯定的。今日大宴,人手更得不足,他逃离的希望便更大了不少。 只要赶紧离开,只要王小姐表演得当,他便可以和娘一样,光明正大逃离了…… “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那位“王小姐”表露出了退意。“风险太大。” “时间不等人,你欲如何才能帮我?” “除非你先在血书上签名并按手印!” “不是说好你护我出了虞家,我再按手印吗?” “我风险已这么大,万一你再过河拆桥,我不是惨了?” 虞荣英暗呸。 贱人!这些女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说什么是姐的好友?只怕今日原本就是来看笑话的!哼!罢,就先吃了这个亏。来日方长,反正长姐还有一个月就进太子府,表姐已在太子府得宠,等他离开后,他便找太子姐夫帮他出气!贱人!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走了。” 眼看柴房已有烟味往外散,虞荣英哪敢不应。他本还有随意糊弄之心,可那“王小姐”差点叫他气倒。 他眼看着“王小姐”竟从身上摸出一方印泥和一支笔——分别给他按手印和签名用的。 妈的! 他讪笑。 “没有墨。按个手印算了吧。”就冲这贱人的坏样,他血书应下的东西也不会给她。他早想好了,等他出去,就一口咬定这贱人与虞荣安是一伙儿的,故意敲诈他,故意强按了他的手印。 “王小姐”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思。 “别急!这笔尖我浸透了墨汁晾干的。吐个口水化一下就能写字。要不要我帮你?” 长宁憋笑到了这会儿,逗弄个傻子也挺有意思。 虞荣英脸rou一抖,只得在按了个清晰的手印后,又一把拿过了笔。 他吐口水之时,长宁“幽幽”补道: “你可别糊弄我给我鬼画符。下午我闲来无事四处参观时,瞧见了你挂在廊下的字。上边有你的签名。” 说着,她拿出了一张小纸片。正是虞荣英的签名。拿来比对的。 “你的字画一文不值,我说喜欢,你们管家直接送我了。我便扯了一小片下来。你若搞小动作,我这便转身回宴。” “王jiejie顾虑太多了。”虞荣英强吸一口气,忍下掐死这贱人的冲动。“我怎敢戏耍jiejie。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了您的,我一定办到。” 虞荣英不敢磨蹭,快速签字后将血书还到了“王小姐”手上。 “王小姐”很满意。 “你别怪jiejie。jiejie家里虽小有声名,却缺银子。这笔银子足以帮jiejie家里渡过难关,所以jiejie不希望到手还飞了。你要理解哦。”咦?她好像一句谎话都没说? “是。荣英理解。”理解个屁。他在心里早已把这贱人骂翻了天。好个jian猾的刁货!等出去了,弄不死你! 他努力摆出善意的笑,示意着“王小姐”赶紧跟着他往另一边绕行。 “还没问过jiejie,jiejie哪个王家的小姐?” “虞少爷。”长宁一下语气生分。“jiejie怕被卸磨杀驴。这事,晚些再议好吗?” 虞荣英只觉要气出内伤来。 可人家直言告知顾忌,并无不对。他又没有谈判的底气,只能悻悻然闭上了嘴。 虞荣英带着“王小姐”刚从柴房后边那个院子绕出,便见火光出现。 然而这火,却并不是来自柴房。 而是迎面,不少人正手举灯笼火把,将他和王小姐的去路给堵上了。 完蛋! 虞荣英头皮发麻,刚打算按着第二套计划,当着宾客露出伤口控诉虞家人虐待逼他死求帮忙,却这才发现迎面这群人,都特么……牛鬼蛇神啊! 抱胸笑得灿烂的虞荣安? 似笑非笑挑着眼的朱承熠? 面色铁青的老爹副将于彤? 还有好几个面面相觑的葛家人和频频摇头的虞家族里的旁亲。 他找了两遍,也没寻到一个宾客。 这帮人忒坏! 宾客肯定被禁在了宴席地没法过来。 荣英远眺,还瞧见自己老爹正搀扶着那个狐媚子葛氏慢悠悠走来。瞧他的体贴样!下贱!不要脸! 荣英下意识后退,却又发现远远的,退路那里也站了一群爹的心腹。 “小子,探头探脑找谁呢?”朱承熠一脸坏笑,背着手一步步接近。“哟,想借着府里热闹逃走啊?你这不是存心给你爹和母亲添堵吗?” “我呸!我只一个被迫害的母亲。”虞荣安凶眼瞪向虞荣安。“就葛氏那下三滥的贱人,她也配?” “大胆!”某人一心表现,厉声一喝。阿暮会意,靴尖一踢,一颗石子就冲虞荣英飞去。“葛夫人此刻已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你再说一遍,我亲自充当证人扭你去府衙,等你挨够五十棍再带回来给葛夫人发落!” 虞荣英见石子飞来,连连蹲身。哪知石子速度实在快,他避开了牙齿,却被打中了眉骨。 那酸爽令得他伸手一摸,便是一手的血。竟然破了皮。 “下回,小心你的狗眼珠子。” “朱承熠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虞家事和你什么关系,犯得着你来嘚瑟一次又一次吗?还是虞荣安犯贱?将你勾搭得……” 又一颗石子飞去,这回正中他牙。 口中一酸,舌尖一推,腥甜满口。 吐出一看,血水里混着坚硬,牙掉了一颗。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但你给我听好了。你骂我的每一句,我都会去你被休了的娘那里讨债!” “卑鄙!”虞荣英前后被围,眸色一沉,只能进行他的第三个计划了。 他一个转身后,便将身边“王姑娘”给扣住了。 他的手里多了一柄小花铲。嗯,就是虞博鸿逼他劳作,给他配的唯一金属物品。 此刻花铲的铁铲头正对准了“王小姐”的喉…… “……傻缺!” 荣安和朱承熠几乎同时暗骂出了这俩字。 这套玩法,可不正是不久前,这小子扣住朱承熠要求离府时,一模一样的路数? 这么些日子下来,他就一点长进都没?就这水准还好意思出来作死?没看见被他扣住,紧紧咬着嘴唇的长宁都快要笑喷了吗? 没意思!荣安叨叨。早知还是一模一样的戏,她便不来了。 还以为他和荣华一样,被打磨多日会换些花样…… 荣英放的那把火已被灭,虞博鸿不悲不怒叹了一声。 真真是一样的母子,一样的秉性。 谈不上失望,因为早就放弃了。 他只是烦。 虞荣英正冲虞博鸿叫嚣。 “放我离开!否则我便杀了她!” 虞荣英狠色流露。“王小姐是命官之女。他若死伤在虞家,你们肯定要倒霉。我是虞家子,这笔仇怨也会算在虞家头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被扣住的长宁以哭掩笑,双肩耸动。“你手轻点,千万不能给jiejie留下疤痕啊!jiejie还要嫁人呢!” “……”对面众人齐无语。这位郡主,戏怎么那么多呢? “jiejie待你不薄,你怎能拿jiejie做质?” “闭嘴,贱人!若不是你叨叨叨叨话多事多,我至于被抓到吗?都怨你!瘟神!”若不是他想着万一失败,还能拿这贱人作质,根本就不会带着她来放火。 “虞荣英,你竟然敢骂我!”长宁面色瞬间不好看,她学着她哥道:“你给我记好了,你每骂我一句,我都会去你娘那儿讨回来!” “你特么闭嘴!你以为你也姓朱?就你也配来威胁我?讨债?你去啊!贱人!” “……” 随后,所有人都见长宁面色突变。 之后,不忍直视。 她一直绵软抓住了花铲的手猛一发力后,便死死扣住虞荣英手腕,随之重重一掰。 “咔”一声。 像是被掰断的藕节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