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献给虚无的供物在线阅读 - 第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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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皓吉开始认真起来,口气也转为沉重。「当然,我是元晴的姐夫,受到怀疑也没办法。但问题是,我在黑马庄让元晴终于承认,他大声怒喊『就算是我杀的又怎样?干脆连你也一起杀掉』,这应该有人听到吧?」

    经他最后这么一说,警方也清楚,既然元晴自杀是事实,尽管还留下一些疑点,也只好放弃对皓吉的追究了。重点是,皓吉完全没有杀害老夫妇的动机!只要老夫妇无投保巨额保险,何况他每个月还寄送生活费。如此看来,警方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出所谓的「情妇」了。可是,这也只能想像当她与元晴一起旅行时,对案情毫不知情,回到东京后见到报纸上元晴的通缉照片,经过百般考虑之后,仍犹豫着不敢向警方举发,所以才根据不知从何取得的名片,打电话到皓吉的事务所。之后,因为她担心被扯上关系,一直躲着不露面hellip;hellip;所以也不能说皓吉在撒谎。

    如此这般,警方在反复调查行凶过程之际,发现了一项严重的情况。这个情况不仅足以改变整个事件的性质,更可以说明元晴为何会如此平静的理由。松次郎的死因经过重新鉴定的结果显示,判定是吊死之后再遭勒毙,因而才会留下双重的勒痕。最初解剖时,由于主观上认为这是凶残的弑亲命案,办案人员是否特别留意自杀与他杀之间微妙的差异,实在是一大疑问。但是,在明白元晴并非恶行重大的流氓之后,整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若在廿四日晚间元晴返家之前,松次郎临时获知母子二人计划出门旅行,于是残暴的个性发作,拿起手边合适的凶器杀害阿梅,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当松次郎回过神来,在考虑自首之前决意上吊,这也并非不可思议。自己绑住手脚上吊的先例很多。同时也可以判断,电线是松次郎自己选择用来上吊的工具。

    元晴正好就在那个时刻回到家。看见母亲倒卧在血滩中的悲惨景象,他很可能在一瞬间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呜咽地进入屋中,把悬在门框或其他地方已经将近死亡或死亡后的松次郎放下来;此时的元晴并未设法急救,而是怀着累积三十多年的恨意,亲手再度勒毙一次。若考虑元晴当时的心境,或许那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的确,这是非常罕见的案例。相反地,将勒毙的尸体伪装成上吊死亡,或者乍看是他杀的上吊死亡案例相当多。但是,将自杀身亡的尸体故意以他杀的方式丢入壁橱的诡异手段,这是只因最亲爱的母亲死于眼前,导致精神错乱的伊底帕斯后裔才可能犯下的行为。而且,这样的伪装若在松次郎将要气绝时进行,就算元晴确实有犯意,但警方想要证实他是否可能行凶,想必也是非常困难的。

    若是自杀,是否能找到松次郎利用哪根柱子或门框的痕迹也有问题,更何况元晴会将杀害阿梅的凶器刻意带走藏匿的心理也令人费解。另外,即使是双重勒痕,法医学上也出现了各种不同的论点;同时,元晴在黑马庄突然自杀、至今无法辩白,他真正的心意,目前也已无从知悉了。

    唯一能说的是,川野家族体内流动的不祥鲜血,总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型态爆发。尽管小时候想成为画家的愿望遭断绝,只能靠彩绘饰偶脸型慰藉梦想的川野元晴,亦即鸿巢玄次,无论是否为弑亲嫌犯,却就这样结束他三十几年的生命,这就是唯一的事实。

    黑马庄的玄次房间暂时封闭,因为皓吉拒绝接受玄次留下来的家具,最后只好拍卖。虽然警方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但是在陈列了健身杂志和一些畅销小说的书橱一隅,却有一本感觉上不太相称、崭新的大开本红色画册mdash;mdash;强纳森middot;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

    35 杀人日历

    二月二十八日晚上畸形的红色月亮在笑什么?目前,冰沼家的人已经非常清楚,也就是「冰沼家杀人事件」并未结束,反而朝正确的方向一步步前进。然而,这次鸿巢玄次的突然出现与死亡,到底又该如何解释?凡此种种,绝非这些业余侦探所能掌握。若说是同一个凶手拟订的缜密杀人计划,也未免太缺乏关联了;但若视为连续的偶然,却又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黑色丝线贯穿其中。愈是一一考量炫眼杀人的每一个真凶、动机与行凶手法,就愈感觉到这都是一些极不合理且脱离现实的突发事件。唯一确定的是,红司所构思的未完成长篇作品「凶乌的黑影」,已经不是用笔写在纸上,而是到了以尸体连缀,逐渐接近完成的阶段。直到狂人A、B、C、D的C为止,连续不断发生的「杀人轮舞」已是无庸置疑的了,如此一来,剩下的D,也就是「痴者」之死,就必须视为将是预定中会发生的事件。

    黑马庄事件经过大约一星期的三月七日傍晚,亚利夫他们再度于下落合的牟礼田家聚会。牟礼田已在电话中一一说明从相关报社得知的事件详细经过,同时又表示,希望今天讨论紧急善后的对策。虽然明知他想讨论什么,但路痴亚利夫却想不起来只去过一次的牟礼田家要怎么走。不得已,只好在高田马场车站前与久生会合,结果却又有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只好匆匆忙忙搭上计程车赶去。一抵达车站,就发现这位脾气善变的「红色女王」戴着土耳其玉耳环显得非常焦躁,不时在站前的阶梯上爬上爬下。

    她身穿珍珠桃红色套装,斜戴同色的钟形帽,乍看有如高级住宅区的大家闺秀般温柔,可是当亚利夫从背后打招呼,她就立刻瞪眼回头,也不管一旁还有很多人,便开口大声斥责:「你到底到哪儿瞎逛了?如果必须在这种吵死人的地方等十分钟,甚至十五分钟。我可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呢!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