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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跪起身,哆嗦着扬起带泪的脸庞,好像什么害怕似的:“陛、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臣妾看见了小庄将军手边的灯笼,一时心急,这才……” 四下沉寂,只见陛下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臣妾瞧见那上面的兰草图案,便、便想起了已故的齐昭容……”她说得小心翼翼,还轻轻瞟了一眼李昭昭。 她心里清楚,陛下因为齐昭容一事,最恨宫内宫外暗中勾结。想不到那个贱人的女儿,也能一样傻。 “哐”地一下,玉杯砸碎在了地上。 龙颜大怒。 李昭昭坐在原地,一片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宵何惜别,回首隔秋风——《中秋与空上人同宿华严寺》冷朝阳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杂诗》王维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丹青引赠曹将军霸》杜甫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把酒问月·故人贾淳令予问之》李白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把酒问月·故人贾淳令予问之》李白 第4章 岸芷汀兰 那盏灯笼制得朴素,乍一看并无任何起眼之处。而当火苗触近最外层时,光滑的绸面上竟隐约露出了勾描的兰草。 后宫之内恐怕无人不知,这兰草乃是当今陛下的逆鳞。 然而李昭昭却不明白。她面色惶然,攥紧了手,发不出一个字音。 贤妃跪在地上,害怕似的颤着声:“陛下息怒,妾身、妾身只是心生不解,并无他意。” 圣上李枕面沉如霜,一言不发地看了看怯生生抬头的李昭昭,目光又落在了蹙眉的庄离身上。 霜青衣袍的公子抬了抬眉,露出疑惑的表情:“陛下,臣也心生不解。” 贤妃噎了一下,提高了声调:“小庄将军,你今日是与兰芷宫何人私会?陛下面前,竟还不说实话吗?” 李昭昭心里一紧,“不”字正要出口,却见庄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好奇道:“原来这灯笼是兰芷宫的,多谢贤妃娘娘告知,现在物归原主便是。” 贤妃见状,跪地而伏:“陛下,方才宫中有人瞧见了小庄将军和十七公主于宫宴前在秋屏宫西侧私会。还望陛下明察。” 众人一听,皆是心里一惊。 皇后率先跪了下来,连一眼都不瞧贤妃:“陛下,昭昭年幼,尚不知事。其间定有误会,还望陛下明察。” “皇后这么说,是小庄将军的错啰?”贤妃冷笑,实是没想到皇后竟然先为李昭昭开脱。 此时,贵妃亦发话了:“十七公主尚且年少,想必连这宫里各处的灯笼不一样都不清楚,贤妃jiejie这是何必?” 贤妃见陛下沉默不语,以为是自己得了巧,嘴角挂着些许得意:“那撞见的宫人乃是御膳房的,陛下一问便知,来人——” “不必了。”低沉的声音道。 贤妃的笑意凝在了脸上:“陛下……” “朕说,不必了。”李枕摆摆手。他问庄离:“那灯笼从何处来?” “臣今日从御花园步行而来,在路上捡着了。”庄离答道。 他说着,提起那盏灯笼步至李昭昭跟前:“现在,物归原主。” 李昭昭避过他的目光,一声不吭地接过了灯笼。 李枕向下望去,只见李昭昭侧着身子,怯怯的表情似曾相识。他侧过头,不再去看:“中秋佳节,捡个灯笼也值得小题大做,真是误了良辰美景。” 贤妃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天子的目光锋利,压迫着她浑身颤抖。 皇后习以为常般起身,指着被圣上碎裂的杯子:“来人,收了。” 贵妃摇着扇子,嗔道:“陛下,这可是青州龙眼窑的玉器,一年都数不出几套来,妾身好不容易才找来的。” 李枕揉了揉眉心:“是朕方才手滑了,让他们给贵妃再制十套便是。” “说得这么容易,哪儿来的十套。”贵妃佯装不舍,望着那一地碎片被清去。 贤妃僵在原地,不想这事就这么容易过去了:“陛下,妾身——” “贤妃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李枕没有看她。 卓公公得了示意,一挥手,宫内乐声再起,好不热闹。 “小十七,吃块儿糖。” 李昭昭抬头,原来是李茂。他笑得爽朗,将手中一块花生糖放在李昭昭桌上,指了指庄离:“他从北境带回来的,我刚去抢了几块儿。要我说这味道比咱们东州的好多了。” 李昭昭一眼看去,只见庄离好整以暇地将糖放入嘴中,似是口味极好,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她学着样子剥开糖衣,舌尖轻触的刹那,沁人的甜意蔓延开来,包裹着整个口腔。 饶是李昭昭嘴里再甜,心里也不由发冷。贤妃所言并不全错,陛下最恨前朝后宫私通,的确是因为她母亲当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她也看得清楚,父皇没有顺贤妃的意,并非是因为喜爱自己,而是不愿此事牵扯到皇后和扶摇王府。涉及前朝之事,纵然天子有再大的愤怒也无法轻易不顾后果地发作。 兰芷宫内,锦瑟熄了灯,正要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忽听李昭昭的声音响起:“这一次的灯笼若还没有制好,便先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