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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榕紧闭着眼睛,仍然在细碎地念叨着什么。直到李昭昭拍了拍她的肩,才大梦初醒似的停了下来,飞快地把那块不大的石头藏进了衣袖。 “十六,你在做什么?” 李榕松了口气,眨了眨眼:“阿娘说,每天这个时候都那必须祭拜龙神。我方才,正是在向龙神行礼。” ……龙神? 李昭昭瞳孔微缩。唐国子民尊龙为神已有上千年的历史,龙神殿尚在的时候就是一处祭祀台。然而自先皇即位之日起,龙神殿沉入湖底,专门祭拜龙神的大典也逐渐与司天监一年一度的祭天之礼合二为一。渐渐地,皇宫中便明面上禁止了古礼,甚至一度斥其为异端。 “你阿娘也每日祭拜龙神?” 李榕点了点头:“阿娘说过,如果不好好祭拜龙神,就会被他们抓走。” 李昭昭试探道:“他们……是你昨日所说的黑衣人?” “我今日好好祭拜了,他们便不会来抓我了。”李榕弯着眼睛,露出天真的笑容。 李昭昭知她话中半真半假,没有再继续追问。 争仙台此地,鲜少有人经过。一来它地处皇宫的东北角,偏远暗淡,毫不起眼。二来么,它周围空旷,最近的建筑物乃是一处冷宫。 李岱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那冷宫少说也有几百年了,里头枉死过不少人。从前,有不少宫人在争仙台见过夜里的鬼影,都说是冷宫里的怨气化成了厉鬼来找人索命了。打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来瞎晃悠了。” 李岱符合道:“可不是嘛,我宫里的小柱子说,争仙台和缚仙道并列宫城第一闹鬼胜地。” “父皇早就明令禁止了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怎么还在乱传?”李茂皱眉。 “那架不住真有人看见啊。”李岱缩着脑袋,往四周瞄了瞄。 昨日暴雨之后,今日的天气仍然没有好转,乌云蔽日,一片阴沉。秋风卷起了大理石路面上的一枚落叶,嗖地一下便吹跑了。路边的榕树生得高大,看那虬结的根筋也知年岁不小,此时在阴天之下,更显出了几分阴沉。 不远处,争仙台正耸立着。白玉为栏,光滑的大理石为阶,两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昭昭,我们直接上争仙台去看看吧!”李茂回头喊了一声,却见李昭昭仍立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下,仰着头凝视着。 他好奇地望了一眼,也走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李茂抬起头,只见那茂密的枝叶之中,竟然密密麻麻地吊着红色的小牌子。 “或许是祈愿用的?”李昭昭猜道。 “祈愿?得亏今日李晴被叫去罚作业了,不然她铁定会亲自挂一个牌子上去。”李茂舒了口气。 然而这些挂着的牌子摇晃在风里,碰撞起来的声音混在树叶的沙沙声之中,听上去格外诡异。李岱默默道:“来这儿许愿也太瘆人了一点。” 李榕拉了拉李昭昭的衣角:“十七,我们走吧,这里不舒服。” 抬脚之前,李昭昭还是回过头,再望了一眼。那些小牌子红得发黑,像是触目心惊的血迹。 沿着争仙台往上走,李昭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台阶干净,栏杆光滑,或许是雨水早就将不可告人的秘密冲刷干净了。从最高点望下去,说不上美不胜收,倒也算是视野开阔。 这里并非整个宫城内最高的地方。然而因为东北角建筑稀疏,便显得四下空旷了起来。 李榕开始剧烈地发抖。 “榕榕,你想起来什么了吗?”李昭昭扶住她。 李榕双手抱着脑袋,嗫嚅了好半天:“阿娘……阿娘……” 李茂叹了口气:“赵才人才死,十六肯定受了刺激,我们在这里陪着她也好,省得她再出什么事儿。” “我、我没有说谎,”李榕突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望着李茂,“阿娘不是自杀的。” 李茂语重心长道:“榕榕,宫里的内官都看过那场景,你不要再……再多想了。” 李昭昭扶着她,没有吭声。 “那天晚上,我在场。”李榕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什么?”另外三人皆是一惊。赵才人死的事情是清晨才被发现的,都说事发时无人看见,后面便匆忙处理了。 李昭昭放轻了声音:“榕榕,你那天看见了什么?” 李榕红了眼眶,指了指不远处:“我就躲在那里,看见阿娘从这里掉下去。” 她说得缓慢,一字一句都吐得极为艰难,听得人心里发慌。 “那不就是……”李岱闭上了嘴,不就是摔下去的吗? 李昭昭想起了什么:“还有别人在场吗?” 李榕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是不是有别的人,是你说的黑衣人吗?”李昭昭柔声问道。 “台子上没有。”她回答道。 李茂皱了一下眉,听懂了意思:“十六,若真是如此,我们必须立即向父皇或是皇后娘娘禀告,此事非同小可,若能找到证据必将还赵才人一个清白。” 半晌,李榕才摇头,依旧是昨日的话:“娘娘和父皇……不可以知道。” “可除此之外,谁能替你阿娘查个水落石出?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父皇和娘娘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榕没有再回答,只是低着头,重复地念着“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