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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成理君与谢振华面对面时,他也觉得眼前的人很面熟。或许是做特务的习惯,每一个与他相处超过五分钟的人,他都会在脑海中给那人的面孔留个位置,当然再辅以锅巴,容易地就记起了在何地见过这个代号为干将且化名为段东楼的人。 这个世界很小!成理君一语双关。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大,还有更神奇的事,你相信么?谢振华眨了眨眼,朝两人会面之地修道院的铁栅栏门努了努嘴。 成理君点头称是,诚如谢振华所说,他是深有体会,一年多前,他被关押在黔南时,他绝没有想到会有自由自在地呼吸的一天。过去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人生的一个过程,现在重逢绝不是为了叙旧,若非公事,他与段东楼也碰不到一块。 私事少说,公事为重,公事即秘密,不能当着薛、杨、刘三人说,所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堂内窃窃私语去了。 谢、成二人一走,老杨踱步到了修道院的铁栅门,他要负责警戒。事实上不用他警戒,成理君带来的几个保镖,正紧张地观望着四周,一俟发现异常情况,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做出警示,掩护成理君撤离此地。老杨上前试图和他们搭讪,结果讨了个没趣,人家压根就不会搭理他。 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老杨讪讪地一笑之后,走到了一边,点上一支烟,借着烟雾缭绕,想他的心事去了。 从内心讲,老杨是看不起成理君的,不是因几个微不足道的保镖驳了他的面子,而是因成理君是个屡犯错误蹲监的主。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低,谁能想这样的人物,几番浮沉之后,还能蒙戴笠青睐,再度起用呢? 早在特务处时期,他就认识成理君了。早期成理君是北平站站长,官拜上校,主持过几次有影响的暗杀行动,成功的有,失败的更多。一次暗杀失败之后,成理君跑去了绥远一带躲难,实在是混不开时,居然还有脸回过头去找戴笠,被关了一段时间,又被戴笠委以重任,派往北平刺杀华北的那个大汉jian。可惜啊,又失手了,只杀了个负责安保的日本特务。从那之后,这位仁兄好像就被厄运纠缠上了,屡战屡败,最近的一次,应该是河内刺汪吧!听说回去后,又被关了禁闭,到去年春天,该仁兄又被放出来了,官拜少将,出面主持上海区的敌后工作。杀汉jian么,要承认这位老兄确实做了些工作,但杀的都是些小鬼,大的一个都没杀着! 真不知道戴笠怎么想的,这样屡战屡败的大草包,还用他干甚! 其他人一走,丁雪娥和严淑英就掐上了。 在这个夜晚,严淑英的真实身份,在丁雪娥的面前是藏不住了。严淑英是军统上海区的总交通员,即信鸽的总头目,肯屈尊就卑于老杨手下长达三年之久,不暴露身份,隐藏功夫确实到家了。 所以,左右没旁人时,丁雪娥就毫不客气地剥了严淑英的伪装,啧啧之声不绝于口。她可不是嫉妒严淑英的际遇不凡,而是恼恨严淑英一直扮猪吃老虎,把她骗得好苦。这还是在军统内部,若严淑英是敌人,那她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发展你之前,你应该早就加入团体了吧?这是丁雪娥发出的质疑,她没指望严淑英会诚实地回答。 果不其然,严淑英狡黠一笑,抛出了模棱两可的答复: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是与不是,旁人可以随便作答,但于严淑英而言,这就是她的秘密了,丁雪娥想问任何事,她都不能说。看这个圈子兜的,照这么说下去,到天亮都别想听到什么真话,对人不能说真话,还得随时随地分析、研判人家说的是否是真话,这就是他们这行人的宿命。 但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丁雪娥以一贯的直言不讳说道,你可以把我和老杨都蒙在鼓里,但你不该这么对他!她对严淑英没多少好感,但不等于她和严淑英是敌人。有些话,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你遇到了一个正直的人,但那并不代表他老实可欺,如果你真了解他的话! 事实上,她不是很了解段东楼,但段东楼用行动折服了她;若是旁人,在那种情况下,要么给她一枪,要么就是将她弃之不顾。在危难之际,很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与品质。当然,从特务的眼光去看,段东楼拥有的这种品质,其实很不适合做特务,他的心太软。 戴先生有命,我也为难啊!严淑英叫一声屈,随即辩解说,我与他同一个屋檐下进出这么几天,他是何种人,我确实是比你清楚。而且,老杨有句话,还真说对了,他还确是个少见的男人,不贪财,不贪色,更像hellip;hellip; 丁雪娥抬手一拦严淑英,这些话,你不必对我说,与我无关! 那我的身份? 这才是严淑英最顾虑的事,丁雪娥知晓了她的身份,但段东楼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很不希望丁雪娥挑明这一点。 你的秘密,就是你的秘密!除非是你自己主动告诉他,又或者是被他发现了。而我这里,绝无可能!丁雪娥面无表情地作了承诺。 丁雪娥突然间变得很好说话,严淑英有些难以置信,我可以相信你吗?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可以马上灭我的口,你不是有这个权力吗?丁雪娥嘲讽说,想不到我这个介绍人,也会有成为你的绊脚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