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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上海各大报纸转发了同盟社的电讯,上称,日军已开始攻打香港,是如何如何地顺利,又有一则电讯说,英国最大的威尔斯号航母,被日军击沉。后来,报纸上的电讯,全成了日军的捷报了,今天说,日军占了某地,明天说,又占了某地,真真是势如破竹、进展神速,出人意料。 具讽刺意味的是,始于一八四五年的上海租界历史,在日本人的刺刀下终结了。 日军进占租界后,给七十六号下了一道严苛的命令:从此之后,不准再在租界开枪;未经许可,不准进入租界抓人;不准敲诈勒索,尤其是不准在租界从事绑票活动。有违任意一条者,格杀勿论,绝无宽贷! 上述命令,在乌二看来,前几条还没什么,最后一条,简直就不合理嘛!这是在挡他的财路,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身为被绑票对象的有钱人,大都住在租界里。不能绑票了,他还有什么渠道可赚钱? 这话,他不能去问日本人,连提都不敢提。 为此,乌二很是郁郁寡欢了些日子。 正当他倍感赚钱无门之际,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发大财的机会,似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意外地砸在了他的头上,把他砸得头晕目眩,做梦都笑醒了;他是醒着在发梦;上海海关的金库里,有很大很大一笔黄金,具体数字,他掰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一个金库的黄金实在是太多,他的胃口还没那么好,能一口全吃下去:日军派重兵把守着金库,戒备要有多严就有多严。强攻金库,再将之洗劫一空,那不只是在做梦,简直就是在找死! 只能想,只能做梦,不能抢到手,那还发个屁财? 哎,师傅,你先别急!阿金对乌二如是说。 阿金笃信一定能发财,而且是信心十足。 日本人并不打算长期派兵守着海关金库,而是正在着手把黄金转运走,黄金的最终去向是外滩路上横滨正金银行,与上海海关相隔很近。多近?中间就隔着一幢大楼。 乌二听阿金说半截,是满怀希望,大觉有机可乘,听了后半截,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你说个屁啊!存心逗老子开心吗? 别急嘛,等我说完,你再定夺也不迟!阿金不急不躁。 有屁快放!乌二不耐烦地催促,刚被浇灭的希望之火,再次腾腾燃烧了起来。 阿金继续说道:日本人为了掩人耳目,不好明目张胆地转运黄金,明明很短的距离,他们就是要绕很长的路。路线是这样的,从外滩到四川路,向北折入汉口路,再向东转入外滩。 乌二:你说的是真的? 阿金:那还有假? 乌二:那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阿金:hellip;hellip; 阿金不说,乌二也就不问了,他更关心的是,阿金有多大的把握。 乌二:这个事,你看hellip;hellip; 阿金:一切都有我,师傅您只管坐享其成就是。 乌二:那你需要些什么?我替你准备。 阿金:就是要一些人手。 乌二:人多了,恐怕hellip;hellip; 阿金:这请师傅放心,事到临头,我才告诉他们是去干什么,而这之前,我绝不露一点口风。 乌二:很好!你明白就好!那你去准备吧(摩掌擦拳,兴奋溢于言表)。 到计划好的那天,乌二给阿金派了两拨人,一拨人由阿金带领去了四川路的转角,一拨人由乌二心腹带领去了汉口路转角,一前一后,分头把守,就等转运黄金的装甲车出现了。 上午九点,装甲车刚出现在四川路口,阿金便指挥早就预停在路口一侧的汽车开上去当头拦截。铁甲车被迫停住,乌二心腹立即带人把装甲车团团围住,将枪伸进装甲车的驾驶室,命令司机立刻下车。 司机一看苗头不对,赶紧熄火,开门下车。阿金见司机如此识相,也不为难他,命围着车的人,让出一条通道,放他走人。司机哪敢多留,循着通道跑了。人墙合上时,阿金迅速钻入装甲车,准备开车走人,车却开不走,那狗日的司机,跑掉时,居然把钥匙也带走了。 没有钥匙,车就开不走,黄金更到不了手,一切都白忙乎了。 就是白忙乎。 本说砸了装甲车屁股后面的锁,来个蚂蚁搬家,才砸了几下锁,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了。 开枪把锁打坏,岂不是楫事?开枪就坏事了,就在附近巡逻的日军,马上就会闻声而动,那时节,想走,都走不掉了。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看到手的黄金已落了空,再不脚底抹油,就有被捕的危险,于是,他们赶紧争先恐后地向南而逃,从爱多亚路穿过法大马路,最后蹿进了南市,总算躲过了风声。 刚进南市四川路、汉口路一带,早已被日本宪兵紧急戒严,开始搜索路人。 当然是一无所获。 铁甲车仍由原司机开到了位于外滩的横滨正金银行。 黄金虽无半点损失,但案情却十分严重。现如今,整个上海都是皇军的,居然还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太岁头上的土,打这批黄金的主意,真可谓是胆大包天!这还了得!这个案子非破不可,不然皇军的颜面何在? 于是,日本驻沪宪兵本部将破案的重任,交给了进驻租界的宪兵分队,而宪兵分队最高长官,又将具体破案的实务交给了特高课课长小林正光少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