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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天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雪,爷爷躺在家徒四壁阴湿的屋里,呼吸间吊着最后一口气,他知道爷爷大限已至,可是他不甘心,他找来板车把爷爷抱到车上而后用棉被裹住,迎着满天的大雪,一步一步的拉着板车沿着泥泞坑洼的山路往山下走去,他想着如果去了县里的医院,爷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他完全忘了,不仅山路难走,大雪封路,他的口袋里,连挂号的钱都没有。 他听着身后板车上爷爷像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泪如雨下,呼啸的寒风刮过他那皲裂干枯的脸颊,厚重的雪花已经压满了他的肩膀,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站在冰雪里冻的通红的双脚,而身后板车上再也听不见痛苦的呻|吟声了,他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为爷爷,也为自己,为这命途多舛的cao|蛋人生,哭的昏天暗地,哭的撕心裂肺。 隔天,他安葬了爷爷,关上了院门,只带上了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就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再回来时,已经是十年之后,物是人非,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哎,命真苦,这是我演过最苦最穷的一位角色了。”段白鹤放下手中的剧本感慨道:“这天阴了那么多天了,不下雪也不放晴,怪难受的,我那破床的被子感觉都湿漉漉的。王猛,你问剧务要个取暖器,给我被子烘一烘。” “那我等会去,对了,上次拍广告的采访在他们官博发出来了,你转发一下。”王猛翻看着那时长不到三分钟的采访,然后看了看粉丝的反应:“段哥,我估计你今天又要上热搜了,都在讨论你到底喜欢谁了。” 段白鹤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那天采访的最后两个问题,他是无所谓,反正大家也猜不到,他本来就是想着一步步的向粉丝透露,免得到时候万一他和叶卿鱼被拍到也不会激起太大的浪。 王猛道:“我靠,这些人真是厉害,把你合作过的女艺人全搬出来盲猜了,就连我们家阮陌都榜上有名了!” 段白鹤白了他一眼:“谁是你们家的?要不要点脸了?” 王猛哼了一声:“人家在网上都给你拟好了后宫佳丽三千,哪个是皇后哪个是贵妃都安排好了,你说叶哥看了会不会生气?” “......”段白鹤扔掉剧本,立马拿出手机给叶卿鱼发视频,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又换成打电话,直到最后快要自动挂断了才接通了。段白鹤立马解释:“叶小鱼,网上那么人都是瞎掰的,我和那些个女艺人完全没有关系,我” 段白鹤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急着解释,叶卿鱼可是当了他六年的经纪人,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有没有和那些女艺人有关系,叶卿鱼最清楚不过的,他怎么可能会因为网上那些流言蜚语而生气呢! “你没生气吧?”段白鹤小心翼翼的问他,的确叶卿鱼清楚他没有和任何人有暧昧关系,但是,他也明白叶卿鱼就算清楚他的一切,可是他爱自己,爱了自己那么多年,网上那些个万七八糟的猜测,他可以无所谓,但是他要记得叶卿鱼因为自己受过多少这些个酸楚,他得仔细的琢磨叶卿鱼的爱意,不能再让他受到一丁点的难过和伤害。 果然,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久,段白鹤听见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笑声:“段白鹤,这种连芝麻大都没有的事情不用慌里慌张的打电话来在意我的感受,我不” “你在意的。”段白鹤打断他的话:“叶小鱼,你可能对我喜欢你这件事还抱有一定的怀疑度,我明白的,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轻易的就答应一个暗恋了那么久的人的表白,简直不真实。但是,你要相信我,即使我以前不明白的,现在也明白的清清楚楚,你在意这些,因为我在你的心中实在太重要了。” 一旁的王猛牙齿一酸,斜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够不要脸的。 “你可真不要脸。”叶卿鱼骂出了王猛的心声,他语气轻快的说:“就算我在意,也无需计较,在不在意是一回事,而重不重要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觉得这些不重要,一点也不。” 段白鹤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温声的说:“小鱼儿,我超级想你。” 叶卿鱼没有回应段白鹤的话,他只是笑了一声,就被门外的敲门声催促着挂断了电话。但是段白鹤知道,叶卿鱼想他,超过自己很多很多。他在叶卿鱼挂断电话之前,急忙说了一句:“我偷偷存了几颗又粗又大的冬笋,等你来了,给你烧腌笃鲜。” 叶卿鱼听到了,在挂了电话之后,一个人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笑了很久,眼波含情,充满了渴望已久的幸福与满足,他指腹捻了捻耳垂,想到了在因特拉肯小镇上段白鹤的温柔亲吻,心想着,是该去剧组看看他了,就像段白鹤说的那样,就算是实习期,也总是要考察的不是吗? 段白鹤在山里待了十来天,陈导对他的状态越来越喜欢,有的时候就算没有挖到冬笋,陈导也不会克扣他的三餐饭菜了。气温越来越低了,林间的簌簌寒风吹的段白鹤的脸颊冰凉,他上午挖了冬笋,此刻正站在路边看着下面河里的大白鹅嬉戏。 陈导站在小楼前看着段白鹤,他经常看见段白鹤站在路边看着那群白鹅,大概是没见过觉得可爱,又或是在沉思,揣摩这剧本里的角色出神。陈导笑了笑,欣慰了点了点头,转身回楼里了,外面太冷了,屋里烧了竹炭,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