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分手吗?
季南渊要离开这件事情,吴非不知道该和谁说。和爸妈讲,他们很可能会觉得自己闹脾气是不懂事。和梁祁或者李响珍,也都不像是个好主意。 吴非虽然大部分时间没心没肺,但是真遇上难消化的事情,还是会难过。而眼下,她更是难以说服自己。诚然出国这件事已经越来越普通,签证和护照办起来都不算难事。 大概是泡在甜蜜里太久,人变得慵懒愚钝,要不是因为这一次,吴非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与季南渊的重迭率低到个位数。他可以做出任何理智的决定,而这里面她只是个附加参考项她并非自私自利的人,也丝毫不想他因为自己留在国内。 可是舍不得,美国到这里太远了。吴非没信心的对象不是季南渊,是自己。他会遇见更漂亮的女生,彼此或许很聊得来,她甚至觉得,陆夏天会和他一起去的。 陆夏天或许从来都不是回这里,她来是为了带他走。 “姐,卷子。”梁祁的手从吴非脸边伸过来,淡黄色的纸张甩起来十分吵人。 吴非接过来的时候没吭声,低头把自己卷子上的姓名补齐了。 “你想什么呢?”梁祁戳了戳女生的胳膊。 “没什么。吴非吸了吸鼻子,把卷子继续往前递。 ”不会是和季南渊吵架了吧?”一看这表情是没跑了,“什么事,说来给我听听。” “跟你说了也没用。” “怎么就没用了,你还没说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来开导开导你。” “你有这么好心?”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算一算也认识要五年了,吴非耷拉着脑袋说:“季南渊要出国读大学。” “噢~跨国恋。” “我没想好呢,”女生摆弄着自动铅笔,“之前是觉得我努力一下没准可以去和他一个城市的大学,但是……我现在完全,一点动力都没有了。” “他把你惯成这样了?”梁祁恨铁不成钢道:“你没和他在一起之前不是挺独立的。” “那喜欢小狗,和自己养了一只小狗是两码事嘛。养的话就有责任在身,哪是那么轻松能躲掉的。”吴非伸手抓乱了自己的马尾,有些烦躁的把皮筋拆了下来。 虽然不清楚这条狗指代的是哪位,但梁祁还是决定善心大发的开导一下,“他那么小心眼,没邀请你一起去?”接收到女生的白眼举手投降道:“那你怎么想,就单单不想他走?” “我不想耽误他,就是这一下子冲击有点大,而且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万一他不回来了呢?”吴非直起身,捏紧了笔袋,“万一他回来了,可是不喜欢我了呢?” “你这些cao心就很像我担心你明天被车撞瘫痪了怎么办。” “……”这比喻也太不吉利了。 “现在网络挺发达的,我觉得跨国而已,”梁祁说得义正严词,“黏在一起容易腻,距离产生美。” 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呢。 吴非拿起桌角的水杯站起身,“你离我也远一点。” “别介啊,”梁祁赶紧递上自己的水杯,“那个是情人之间的真理,不适用于朋友。” 接过来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我管你去死。” 看着吴非离去的背影,梁祁坐在椅子上不禁给她颁奖:口是心非第一人。 怎么说呢,季南渊从昨晚到今天早上都特别小心翼翼,好像知道做错了事,自知理亏的样子有点让人心软。可是吴非实在不知道能对他说什么,一张口就大脑空白,想久了眼睛又酸。她想得出神忘记看开水线,被烫着手了才“啊”了一声关上。吴非把食指含在嘴里,抬眼一下就看见了让自己心神不宁的源头。 季南渊站在她身边不知多久,一声不吭地拿起边上的盖子准备帮吴非拧上。吴非也没拒绝,含着食指看着他给自己服务。等到对方把两杯都接满,她才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季南渊的视线落在她发红的手指上,眉头紧拧。 得,听起来蛮刺耳的,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说话难听。吴非心情大坏也不想多说了,抱起两瓶水就走。 “吴非!”季南渊拉住她的手臂,看她有被停住才走上前,“疼吗?” “……”吴非看着他,眼神垂下后才开口,“还好。” 结果季南渊又不吭声了,再这么耗下去,上课铃就要响了,吴非叹了口气,“我晚上和你说好不好?” “真的?”他的眼睛这才亮了起来。 “嗯。” 男生松开手的时候有点不舍,吴非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看到了狗狗眼。 逃避可耻也没用,沟通才是幸福的桥梁。 哎,其实要说什么她也没想好,吴非就是没想到原来季南渊也有这么笨拙的时候。想说说不出口,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怪可怜的,和自己一样。 跟着季南渊回家的心情在以前都是很好的,吴非看见什么都能有话说,可惜今日不同以往,她不太笑得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等电梯的时候,吴非拽着书包带问。 “明年。” “明年的范围很大,我……”电梯门打开之后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吴非让到一边等人走光了才继续说:“算了,你自己也不知道会要多久吧?” “……嗯。” “走的时候会好好道别吗?” “会的。” 吴非看着季南渊的手有些出神,再怎么样都是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 不想分开,脑海里的声音从来没有模糊过,不想和他分开。 可是说不出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回过神来的时候被他牵着进了门,吴非坐到沙发上望着季南渊走近,冲他张开了手。 想抱,想抱很久了。 她埋在他的怀里,又有些不争气的想掉眼泪。 “我没法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会受不了的,”吴非闷闷地开口,“我不喜欢倒计时,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我不想倒数。可是你要走这件事不是和我商量,是通知我。我得在你离开之前习惯你不在我身边。” 季南渊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最后这句话,虽然有做好准备但还是被席卷而上的酸楚捏到了痛处。他既定的人生线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偏离轨道了,忍耐和退步都在不停地反噬着他的神经,可偏偏真有他做不到的事,人在这个世上不能随心所欲,起码他现在还不能。 挽留的话怎么说都显得苍白可恨,他觉得很痛,却指不清是哪里。 “你要和我分手吗?” “要的。” “提前走?” “手续不是办好了吗,先过去的话,也好熟悉,给家里帮忙。” “南崽,你确定吗?”季芸抬头看了眼时间,“那边凌晨,你睡醒了再和我说。” “我醒着的,”季南渊垂眼看着身边熟睡的女生,“他不是就等我同意吗。” “……我知道了。” 按断电话,季南渊俯下身望着吴非,终究还是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唇尾。 她说的对,倒数这种事情他也做不到。心里那些想法,每一样都卑鄙自私,他从来不是大爱无私的人,对她更是不可能。 逼着对方等自己回来实在无耻,他已经任性的和她在一起过了。父亲那边做的让步条约明确,答应过的事情就必须做到。 搬家是真,原因她不知道。季芸回来看望是真,原因她也不知道。 他有好多话想告诉她,可是那么多次机会,他都错过了。 吴非,吴非,吴非。 季南渊埋下头,久久地贴在她颈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