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恩恩。” 鹿崽信以为真,乖乖的吞下rou。 旁观的林海峰,整张脸被笑意笼罩。 鹿崽蠕动着油汪汪的小嘴,问林老娘,“奶奶你吃了rourou嘛?” “奶奶吃的可多了,”林老娘放下碗,用小手指掏着牙缝,“你看,奶奶这牙缝里还有rou丝呢。” 鹿崽起身,双手撑在林老娘的膝上,踮着小脚脚去看,片刻后,皱着小眉头,“奶奶骗人,奶奶没吃!” 林老娘愣了下,“我我没骗你,我真吃了。” 鹿崽小嘴一瘪,“二蛋爸爸说要多看多想,奶奶嘴巴里没有rourou的香香味道,鹿崽就有。” 她张开油汪汪的小嘴示意林老娘闻。 林老娘怔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 林海峰笑着摸了下女儿的头,“奶奶没吃,鹿崽就喂奶奶吃。” 鹿崽听得眼睛一亮,连忙抻着小胳膊舀起rou,送到林老娘嘴边,“奶奶吃~” 林老娘瞪着儿子,“你胡说……唔。” 一块rou把她的话全堵回了肚子里。 鹿崽举着空勺子,欢喜的盯着她,扯着小嗓音催促,“奶奶快吃,吃完鹿崽还喂。” 林老娘被rou香的面容有些许恍惚,她不舍的用牙齿一点点的磨着rou。 “娘。”林海峰轻唤。 “安、安?”林老娘慢半拍的应。 林海峰把rou碗推到她面前,郑重其事道:“娘,以后别省rou给我们吃了,我能养得起你和爹,你和爹要真想为了我和鹿崽好,就好吃好喝的养好身体,看着鹿崽长大。” 鹿崽晃了晃手中的勺子,“还有鹿崽,鹿崽也会养奶奶哒~” 明明rou能香的人美滋滋的笑,林老娘却觉得自己有点想哭。 她忍着鼻酸重重应了一声,“哎!” 她没想到,她现在忍住了泪,下午收礼物时却没忍住。 “你说这是啥?!” 本来坐在床边缝衣裳的林老娘,看着孙女手里举着的东西,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双眼瞪得如铜铃。 鹿崽欢喜的举着雪花膏,“雪花膏,卖膏膏的姨姨说这个好用~” 林四给meimei表功,“奶你不知道,本来我们说好买雪花油的,可鹿崽一听售货员说擦了这个雪花膏,脸不会被风吹的皲裂,就非要给你买这个,我拉都拉不住。” 满脸艳羡的张麦花,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这就是雪花膏啊,队里还没人用过呢。 林老娘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她有满肚子的话想问,比如你们哪来的钱、你们啥时候买的…… 但她最终只憋出俩字,“退了!” “不要。” 鹿崽立马把拿着膏瓶的手手藏到了身后。 “姨姨说这个可以涂嘴巴,涂了嘴巴就不会流血了,流血痛痛,鹿崽不想奶奶痛。” 林老娘愣住,她有个毛病,一到风大的秋天,嘴唇就干裂起皮,喝多少水都没用,常常一觉醒来,嘴巴能干成沟壑,一说话就崩出血。 这么多年,不止她习惯了,家里人习惯了,谁都没想到要买点什么东西擦擦。 她没想到,小孙女只看到过一次就记住了。 鹿崽脱掉鞋,嘿咻嘿咻的爬上床,走到林老娘身边,搂着她的脖子说悄悄话,“奶奶,鹿崽兜兜里还有钱钱,等奶奶用完再买~” 继而举起盒子,“奶奶你闻闻,可香可香啦。” 林老娘怔怔的接过盒子打开,垂着头深嗅一口后,语气哽咽,“真香,香的都冲鼻子,奶奶去洗把脸再来。” 她垂着头疾步往外走,出堂屋时,看到林老实正坐在门槛上,再也忍不住泪意,一屁股坐到老伴身旁,热泪纵横的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咱孙女咋就能这么贴心,咋就能这么贴心呢?” 林老实闻言,搂紧了怀中的瓶子,干黑松垮的面皮因笑意,堆叠出层层笑浪,“嘿嘿,可不是,还给我打了酒,听小四说鹿崽根本不知道打酒还要自带瓶子,最后还是人家售货员看她长得好,借给她一个,老伴晚上你给我炒个咸菜下酒呗?” 林老娘被眼泪模糊的视线,在扫到他怀里的瓶子时,瞬间变得清晰,她一把抢过酒,开喷:“你咋好意思说酒?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别说雪花膏了,5毛钱一只的雪花油你给我买过不?还想喝酒?你可不喝吧你!” 她半抬屁股向右一甩的同时,手肘重重顶了下林老实的背,见坐在右边的林老实被挤出门槛,冷哼一声,跨进屋重重关上门,对撞的门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 歪躺在地上的林老实:…… 半响后。 他看着斑驳的门板,委屈极了,“我说给你买来着,是你说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费钱非不让我买,当时数落我不会过日子数落了半夜,咋现在又埋怨我了咧?” 另一侧。 林丰收故意苦着脸可怜巴巴的问:“鹿崽,伯伯没礼物呀?” “有哒~” 鹿崽整个小身子钻进筐里,再钻出来时,怀里多了个布包。 “伯伯给。” 林丰收本只是想逗侄女玩,万没想到鹿崽还真给自己买了,看着布包内泛着麦香的纯白面包子,傻了眼。 妹控林四,在线疯狂忽悠老爹,“爸,我本来说买白面馒头就行,可鹿崽非要给你们买贵的菜包子,要是店里有rou包子,我估计她都要给你们买rou包子吃,对了,包子有五个,除了我咱家正好一人一个,爸你看,鹿崽对咱多好!” 鹿崽满头雾水的眨巴着大眼望着他。 诶?店里有rou包包呀,是哥哥不让买的呀。 还有哥哥没说过要买白面馒头呀。 张麦花手足无措的摸着衣摆站起身,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惊喜,“咋、咋还给我买了呀?” 鹿崽仰着小脸,软软的说:“因为你是娘娘呀~” 包子托·林四,再次上线忽悠,随手指着一个包子道:“肯定得给妈你买啊,妈你看,这个最大的就是给你的,是鹿崽特地挑的!” 其实国营饭店里的包子,每个都是二两,店里的面点大师傅手头非常准,绝不会缺斤少两,更不会多出半个面疙瘩。 张麦花不错眼的瞅着那个“大”包子,心里又喜又虚。 以后自己一定要当个好伯娘,疼鹿崽的伯娘! 林丰收和三兄弟同时起身推脱,“鹿崽你心意我们收到了,我们不爱吃包子,你吃吧,反正这天放的住,以后一顿让奶给你蒸一个。” 张麦花看着面黄肌瘦的儿子和男人,再看看白胖胖的包子,满心的不舍,家里人一年到头吃不到一次白面,咋可能会不爱吃呢? 鹿崽摇着头拒绝,“这是礼物喔,不能再回给鹿崽哒。” 林丰收想了想,大手一挥,“行,既然是礼,那伯伯就收了!”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木工活好,回头得给侄女做个啥当回礼。 张麦花喜滋滋的收起包子,决定晚上就蒸了,自己的那个就分给小四和鹿崽。 林三走过来,举起meimei架到脖子上,“鹿崽,玩不玩骑马打仗?” 鹿崽眼睛一亮,“玩!” 林四蹦出来,“我也玩!” “好啊,你能追上我们再说吧。”林三斜了弟弟一眼,接着扶好meimei,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外冲去。 “三哥你耍诈!”听着meimei又怕又开心的笑声,林四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来接女儿的林海峰,见女儿不在便准备回去继续雕毛衣夹。 林丰收看着穿着短袖的弟弟,怀疑的抬头看了看天。 是快入冬了没错啊。 他吸着冷风问:“海峰你穿这样不冷?” 林海峰瞥着一眼就能看到的手表,嘴角翘起,听到大哥发问,他眼里闪过道炫耀的光。 他抬起手,慢腾腾的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腕上的表在阳光下投射出一道道闪光,“不冷,以前当兵时,下大雪穿单衣训练是常事。” 林丰收满脸艳羡,“你这身体素质可真好。” “还好,”林海峰把左身侧向大哥,抬手揉着自己的左耳,疑惑的说:“不知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耳朵根就一直发热。” “要发烧了呗,”林丰收急忙站起身推他,“我每次要发烧时,耳朵都烧的慌,你快回去加件衣裳去!” 被推着向前走的林海峰:…… 他干脆挑明,伸直手臂转动着手腕,“哥,你看我的手表——” “都啥时候了还看表?”林丰收推着他走的更快,“你赶快回去吧你!你说你都当爹的人了,咋还跟小时候一样逞能呢?海峰啊,你可长点心吧!” 林海峰:…… 他默默的收回了手臂。 晚上。 林海峰拿出天线上绑着红色蝴蝶结的收音机,摆在女儿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女儿,问:“鹿崽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鹿崽揪着蝴蝶结,眼睛亮亮的摇头,“不知道,不过好漂酿!” 林海峰用女儿能听得懂的比喻解释:“它叫收音机,和队上的上工钟差不多,钟每次被人一敲就会发出声音,收音机亦如此,每天都有人在遥远的地方敲它,所以它也能发出声音。” 鹿崽点着头表示自己懂了,“现在它能发出声音么?” “能。” 林海峰摁下开关,转着旋钮调到腐国台,在滋滋的电流声后,响起道女声,女声好似在朗诵着什么,声音优美动听。 “哇!” 鹿崽瞪大的双眼里闪动着一颗颗小星星,“jiejie的声音好好听~” 林海峰柔声问:“鹿崽想不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想~”鹿崽摇着他的袖子晃,“二蛋爸爸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