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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户籍簿后,萧予戈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在封面上敲击。不论是远近闻名的丹青师杨琦,还是得人尊敬的贞烈女子张大娘, 以及多名萧予戈眼熟但一时叫不出名字的环海百姓,皆是于天圣二年迁居至此。如今又有南楚枫在同年辞官还乡一事,如此种种倒真是叫他摸不清其中的门道。 “大人,有客来访。”眼生的衙役来到书房门前, 萧予戈问是谁, 他回说是先前来过之人, 又说师爷已在偏厅接待。 萧予戈点头,着他去办自己的事, 归位户籍簿, 整理衣装往偏厅去了。 偏厅内的气氛不大好,或者用诡异来形容更为恰当。客人坐着喝茶,南楚杉却像是见着臭虫般地站得老远, 见着萧予戈时,面上才有少许笑模样。萧予戈瞧见来人,半是惊讶半是欣喜,径自在他对面落座, 问道:“翰文轩的事可是有结果了?” “这个不急,大人要不先喝口茶?”柳还是彬彬有礼地笑着,抬手为之倒了清茶递上。 萧予戈接过茶杯,顺手放到身前,“茶本官稍后会喝,本官现在只想知道结果。” “小姐出马,何事不成?” “当真?那翰文轩所售的文章究竟来自何处?”萧予戈的眉头稍稍舒展,“本官听闻似乎还有部分试场之作。” “翰文轩的文章皆由京城白鹭书院提供。” 白鹭书院?萧予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时间虽然不长,但好歹自己也曾在此处求过学。如今那儿却卷入官司,实在令他有些唏嘘。 “起初翰文轩是以辅导学子的名义出售文章,但后来发生的事,大人想必心中有数,我便不赘述。” 南楚杉问道:“官商勾结?” 柳思索小半刻,“可以这么认为。”言罢,他起身就要告辞,萧予戈不多挽留,送他到门口。柳意有所指地望了眼偏厅的窗户,笑道:“日久方可见人心,大人还是多加留神。” “永武心中有数,先生慢走。” 待人走出巷子,萧予戈才合上后院小门,转身时正见南楚杉蹲在树下挠小rou干的下巴,快步上前弯身摸猫儿的头,带几分疑虑道:“青永坊常有这样的事么?”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你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问。” 小rou干喵地一声跑远,南楚杉收回手站起,“若事情属实,自会严惩。”萧予戈支起一边脸颊,“青永坊比我想象的还要奢华。” “那里是个乐园,自然是要做足表面功夫,引人进去花钱。”说这话时,南楚杉满满的都是鄙夷。 萧予戈缓慢起身,“天圣二年的战事,师爷可否同我细说?”南楚杉眼底升起一丝戒备,但很快恢复常色,问道:“大人忽然问起这个做什么?况且,这些事史官处应当会有记载罢?” “我倒是忘记此法。那我现在就去修书一封,向史官大人调阅当时的记录。”萧予戈说着就要走,南楚杉忽然唤他一声,犹豫小半会儿,启声道:“大人午饭想吃什么?” “师爷看着做便是,我不挑食。”他转回头,往书房走去。 信很快完成,萧予戈随口喊来一名衙役,差其送去信驿,衙役接走信,麻溜地跑出门去。而小rou干则优哉游哉地跃过门槛进来,跳到窗台盯黄叶落地。萧予戈瞧着它毛茸茸的后脑勺半晌,重新投入堆叠如山的公文中。 南楚杉呆滞良久,陡然被小顺的大声呼叫唤回思绪,“做什么?” “你要是再这么搅拌下去,这芋头汤就要成芋头泥了。” 南楚杉闻言,旋即取出汤勺,看向小顺手中大白萝卜,“我交予你的购买清单中,似乎没有这个。” “这是汤婆婆送的,说是秋日要喝萝卜汤养身。” “且放下,捧着做什么?想当年画么?” 小顺嘿嘿笑了两声,将萝卜放到稍大些的菜篮子里,说道:“那位汤婆婆为何总是给咱们送东西?收的次数多了,我回回见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婆婆向来如此,为人热情好客,权当是礼尚往来罢。” 小顺点点头,不再多言。 中午只有南楚柳来吃饭,问及萧卫下落时,她吐出鸡骨头回答他正在陪陶渊典吃饭,又道:“我收到回信了,这两日会到。”萧予戈问是谁,南楚柳趁机往嘴里塞进一大口饭,南楚杉瞥她一眼,“是我娘。” “要设接风宴么?我稍后便让他们去排演节目。” 南楚杉摆手,“我娘这人好静,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若真心迎接她,届时请她喝口茶便是。”又对南楚柳道:“可是向大哥传信了?”南楚柳喉头动了动,有些吃力地吞下口中的饭,“鸽子飞出去了,还没有回音。” 县衙的饭厅暂且还算风平浪静,但远在两条街外的万事屋里却有些鸡犬不宁。 萧卫看着坐在小几旁喝茶的看似有些来头的夫人,心里隐隐有点发怵,犹豫须臾,问道:“您是来下委托的么?” “南楚枫和南楚柳呢?”夫人淡淡发问。 “枫哥出门去了,楚柳正在县衙吃饭。您若是有急事,我可以去请楚柳回来。” 那夫人目光锐利地往萧卫身上一扫,“卫家的人?”萧卫登时僵直身子,心想好在陶渊典回家去取东西,不然还真是没法子解释。 “不说话我就当你在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