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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南楚杉简单梳洗一把,合衣枕在包袱上,眼里亮堂堂的,毫无半点睡意。屋里烛火已灭,外头偶有房客走动,衬着半启窗子里透来的呜咽的风,有些催眠。就这么躺了好一会儿,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换了个新环境,她不住地做起梦,好的坏的连轴转,意识恍惚之时,忽见一道银光掠过。她近乎是下意识地举起头边的竹枕格挡,竹枕一劈两半,也将她的睡意给劈了去,她一手一半枕头,狠命往当中一敲,听得一声闷哼,刺客陡然后退两步。她借助尚且明亮的月光,伺机朝对方下盘扫去,刺客连翻两个跟头躲过攻势,霎时又举刀砍来。 南楚杉勾起一边方凳飞去,正中刺客膝盖,对方单膝跪倒在地,她正要踹出第二张凳子,脚却被床下伸出的手牢牢握住,登时被掀翻在地。那人的手犹如蟹钳,像是要将她的脚腕捏断一般,南楚杉眯了眯眼,一把拉过手边的踮脚小凳,狠命往自己的脚砸去。 剧痛霎时走满全身,对方也因此暂时松了点力道,南楚杉摸索身上可用的武器,却听身后脚步靠近,一道银光直直朝她身上落下! 南楚杉用力闭上眼,疼痛与回忆潮水般打在眼前。 未见谨怀先生昭雪,不能死! 铿。 刀应声而断,又听一声惨叫,温热的液体喷到南楚杉摊着的手背上。 脚腕上的力度重新加大几分,南楚杉咬紧牙关,狠命撑起身子朝后挪动,期间不住摸索可用的物什朝前砸去,砸到后来,竟是不觉任何痛感。 咔吧。 对方的手腕一扭,更为强烈的痛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南楚杉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却还是拼命朝后移动,直至摸到断刀。 “去死罢!” 怒吼之后,是血腥味和惨叫,她早已做好牺牲一只脚的准备,却没想对方竟极为自负地送上自己的手背。 “听过传言么?环海县的南楚杉会吃人。”因着挣扎,她的发带脱落下来,乌发四散,映衬嘴角那抹冷笑,倒真是像个来索命的女妖。 咔吧。 另一只脚腕遭受同样待遇。 那人冷道:“你吃不了我。” “你会死在这儿。” “陪着萧予戈一起,去死。” 南楚杉换手举刀,“是么?我不信。”言罢,又是狠厉一扎。 咻咻两声风过。 第一声,打的是她手里的刀;第二声…… 南楚杉察觉不出,只又闻到浓烈的血气,而后房内多出一人。不等她反击,屋内烛光又起,一黑衣蒙面男子单膝跪在她身侧,身后还背着个箭袋。南楚杉恍然发现,床底下的黑衣人的脖子被一只羽箭穿过。 “你……” “属下来迟,请姑娘责罚。”说着,又取出匕首,削下那黑衣人的手指,将南楚杉的脚腕解救出来,扶她坐到桌边,顺势又把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踹去床底下与同伙作伴。 南楚杉:…… “子槿?”做事这样狠辣,动作这般行云流水,还能从眼里读出些许嫌弃之色的护卫,恐怕只有她大哥才能培养得出。 黑衣男人一愣,“子槿是南先生的人,属下不是他。” “那,你是谁的人?” “属下只认玉佩。” 玉佩?南楚杉解下腰间汤婆婆送的那块在男子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么?汤家?” “不,是萧家。”男子的声音带着点少年稚气,音调不自觉地上升,“属下是三公子的暗卫,姑娘可以唤我朱雀。” “青龙,玄武和白虎呢?”南楚杉系好玉佩问道。 “正在隔壁客房等候,请姑娘移位。” 南楚杉挑眉,“移位?” “得罪了。” 朱雀翻身蹲下,“请姑娘上来。”南楚杉弯身捞回发带束发,“不必了,你给我根棍子,我能自己走。” “姑娘的伤还是莫要移动得好。” “反正就在隔壁,不如你将我与椅子一道搬去?” “可。” 开门的玄武:…… 等候的青龙、白虎:…… 青龙率先回神,“朱雀,玄武,将姑娘抬上床,我来为她治伤。” “不用了。”南楚杉坐上床后伸出手,“把药给我罢,我自己来。” “未能安然将姑娘护送上京,是属下们失责,还请姑娘给我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否则,我们无面去见三公子。” “好罢。” 青龙小心翼翼脱下南楚杉的鞋袜,双脚脚腕上已是一大片青紫。 “或伤到了骨头,姑娘若是觉得疼,可随时喊朱雀来掐。” “不必,给我块手帕即可。” 白虎寻出块手帕洗净,对折后递上,南楚杉将之攥紧,“开始罢。”就在青龙下手前一刻,她咬住手帕,双掌紧按床沿。 朱雀的眉头紧攥在一处,不自觉地握牢自己的手,又听几声闷哼,赶忙松手跑去床前查看,南楚杉虽是大汗淋漓,眼神却仍旧清明,正疑惑地看着他。 “朱雀,你来做什么?退下。”青龙轻喝。 “我刚才听到姑娘叫唤了。” “姑娘没有发出声音。”青龙已开始为她架木板绕绷带,“快些回去,是想让夫人挖你的眼么?” 朱雀应了两声,瞧一眼始终紧闭双眼的青龙,讪讪回到原位,而后见白虎不住吹着自己有些发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