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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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顾梧回了重华宫,一直不太高兴,林奴儿问起缘由,他道:“你跟太子妃说了那么多的话。” 林奴儿哭笑不得,道:“这也不行?” 顾梧霸道地道:“不行,你和我说的话都没那样多。” 这明显是在胡搅蛮缠,林奴儿心说,我一早起来睁眼就看见你,晚上闭眼前最后一个看见的也是你,怎么到你这就似乎没说过几句了。 旁边夏桃几个忍不住哧哧笑,林奴儿只好道:“如今话已说过了,你待如何?” 顾梧想了想,道:“你要给我补回来。” 林奴儿有些无语,道:“怎么补?” 顾梧道:“你给我说故事罢。” 林奴儿绞尽脑汁地搜刮,道:“从前有一只猴子,死后见了阎王,说来世想投胎转为人,阎王道,既欲做人,须将身上的毛尽数拔去,便叫夜叉动手。” 顾梧追问:“后来呢?” 林奴儿笑道:“才拔了一根,那猴便呼痛不止,阎王骂它,畜生,看你一毛不拔,如何做人!” 旁边听着的冬月与夏桃几个皆是轻笑起来,唯有顾梧满面疑惑:“一毛不拔,便不能做人了?” 他知之甚少,不通人情,故而听不懂其中的戏谑,两眼迷茫,一副真心不解的模样,瞧着甚是好玩,林奴儿只好解释道:“这是在笑说一个人若过于吝啬,便做不得人了。” 顾梧的关注点却忽然跑偏了,问道:“人死了还能见到阎王么?奴儿,阎王是什么?” 林奴儿道:“人死后化作魂魄,投胎转世,阎王便是管他们的神。” 顾梧想了想,认真道:“奴儿,我死后不想见阎王,只想见你。” 第47章 “莫不是吃坏东西了?”…… 次日晨起, 林奴儿尚在睡,迷糊间觉得有个什么暖呼呼的东西往自己这边挤,她懵然睁眼,就看见顾梧正在对着自己笑, 眉目俊朗, 很是好看。 她模模糊糊地随手摸了摸他的头, 继续睡, 忽然觉得不对, 猛地再次睁眼, 把顾梧往外一推, 惊道:“你钻我被窝做什么?” 顾梧猝不及防被推了个仰倒, 爬起来, 裹着被子有些委屈地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行, ”林奴儿严厉地拒绝,然后把自己的被子掖严实了, 道:“早说过了,你还小, 不能跟我睡。” 顾梧撇嘴:“我不小了。” 林奴儿残忍地再次拆穿他:“你今年几岁?” 顾梧:“六、六岁。” 他扬了扬下巴, 道:“很快就过年了,等今年过完我就七岁了!” 是的,虚报年龄再加上略过两个月,他顾梧就满七岁了。 然而林奴儿只是冷酷地道:“也才七岁,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顾梧愣愣地看着她:“多、多少岁?” 林奴儿学着他的模样扬起下巴,道:“我明年就十七岁了。” 顾梧:…… 林奴儿看着他发怔的表情,突然噗嗤笑了出来,想想就觉得好玩,越笑越是忍不住, 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梧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伸手挠她的痒痒,勒令道:“不准笑!” 林奴儿:“哈哈哈哈哈你明年也才七岁啊!” 顾梧恼羞成怒,扑上去挠她,然而他发现,不挠痒痒还好,这一挠林奴儿就笑得更大声了,想停都停不下来,把顾梧气了个半死。 等小梨等人闻声而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王爷在生气,王妃笑得前俯后仰的情景,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顾梧这一生气就气了半个时辰,用早膳的时候,林奴儿给他夹了一筷子玫瑰雪花糕,笑吟吟道:“别生气了,今日早上是我不对,不该笑你,乖。” 她一哄,顾梧就舒坦了,轻哼一声,还要故意冷着脸道:“你下回不许拿我的年纪取笑我。” 林奴儿立即抬起手:“我发誓,一定一定不取笑顾梧。” 顾梧这才夹起雪花糕吃了,甜甜糯糯,带着糕点特有的香气,司膳女官盛了一碗碧玉粥放在他跟前,顾梧不爱喝粥,随手推给林奴儿,道:“奴儿喝。” 林奴儿素来不挑剔吃食,闻言便端过去喝了几口,想起昨日太子妃与她说过的话来,道:“今日还要去见一见梁公公。” 顾梧道:“把他叫来便是。” 林奴儿却道:“梁公公是父皇身边伺候的人,年纪也大了,倒不好叫他走,左右我无事,自去乾清宫也行。” 大概是因为孙婆婆的缘故,林奴儿格外尊敬年纪大的老人。 顾梧只得道:“那我们先去乾清宫,然后再去上书房,太傅大概还没有来,这样两不耽误。” 喝完茶,两人便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岂料才走到半路,林奴儿便觉得腹内一阵绞痛,她猛地站住了,捂住肚子,踉跄了一下,小梨连忙扶住她,顾梧看出不对,慌道:“奴儿,你怎么了?” 林奴儿痛得头晕目眩,眼前都是白花花的光,甚至看不清顾梧的脸,她小声道:“我、我肚子……疼……” 夏桃惊道:“莫不是吃坏东西了?” 话音才落,林奴儿只觉得喉头微甜,张口吐出了一口血来,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到了,顾梧更是急得额上冒汗,抱住她叫道:“奴儿?” 冬月白着脸颤声道:“王妃……王妃怎么像是中毒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林奴儿听见的是顾梧反复唤她的声音,惊慌失措,她想安慰他,没事的。 但是眼皮实在太沉了,腹内的疼痛也变得麻木,林奴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听不见了。 顾梧紧紧抱着怀中人,神色惶然,眼睛有些发红,夏桃立即道:“王爷,得去叫太医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梧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抱起林奴儿就往太医院的方向跑,一边高声叫喊:“太医!太医!” 不远处的御花园,太监梁春正领着几名宫人路过,闻声住了步子,侧耳细听,喃喃道:“似乎是秦王殿下的声音,咱家没听错吧?” 身后的小太监答道:“您老没听错,就是秦王殿下,叫得好大声哩。” 梁春道:“耳朵不大好使了,殿下在叫什么?” 那小太监迟疑道:“似乎是在喊太医。” 闻言,梁春连忙一甩拂尘,道:“走,瞧瞧去。” 他们才走了一段路,听得顾梧的声音就在近前,透着慌乱,梁春有些惊疑不定地想,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叫秦王这般着慌? 待转过回廊,就看见顾梧抱着林奴儿奔过来,他的衣襟上都沾了乌黑的血,梁春一看就惊了,忙道:“殿下,快、快把王妃娘娘抱到集芳斋去,就在这附近。” 顾梧的一双凤目发红,道:“要带奴儿去看太医!” 梁春哎哟一声,急声劝道:“太医院在东边儿,要穿过大半个皇宫,您这抱过去太慢了,乾清宫就有太医值房。” 顾梧立即道:“那就去乾清宫!” 梁春看他那焦急的模样,也不敢多劝,再看林奴儿脸色煞白,还吐了血,忙道:“那殿下快随老奴来。”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了乾清宫,很快就惊动了景仁帝,他得知林奴儿中了毒,脸色陡然就沉下来,立即命人去请来值房的张太医替林奴儿看诊。 室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张太医替林奴儿把了脉,顾梧追问道:“怎么样?奴儿有没有事?” 张太医道:“王爷莫急,待微臣再细细看。” 他又检查了林奴儿的舌苔和瞳孔,连指甲也没放过,仔仔细细看过一遍,顾梧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那架势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晃。 张太医这才终于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褐色的粉末,以热水冲开,给林奴儿灌了下去,景仁帝问道:“她是中了什么毒?” 张太医摇头答道:“微臣也不知,好在毒性发作不算快,还得细查。” 他说着,又问小梨几人:“王妃早膳用过的碗筷可还在?” 小梨脸色苍白,摇摇头,道:“已经都送去御膳房了。” 景仁帝皱起眉来,道:“既然碗筷都不在,就查不出来了?” 张太医沉吟道:“这却不好说了,只能等王妃醒来看看,说不得她知道些什么。” 冬月小声道:“碗筷才送去的,说不定御膳房还没清洗。” 景仁帝立即道:“梁春,你赶紧派人过去一趟。” 梁春应了,景仁帝沉着脸,道:“还有那些司膳的女官太监,重华宫上下所有人,都给朕叫过来,一个一个审!” 林奴儿中了毒的事情,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与此事有关联的人尽数被传到了乾清宫,包括重华宫上下的宫人,尚食局的女官,御膳房的掌膳太监,足有二三十人,各个都惶恐不安,心惊胆战地跪着。 梁春派去的人已回来了,禀道:“重华宫今日用过的碗筷都已洗干净了。” 景仁帝冷笑一声:“好快的速度。” 听闻此言,御膳房的太监们都两股战战,险些当初哭出来,各宫里收了碗筷上来,自然是有专人清洗,哪里知道今日会出这等事情?早知如此,就是拼着让碗筷馊了发霉也不敢啊。 景仁帝又问司膳的几位女官和太监,沉着脸道:“为何秦王妃出了事情,你们却什么事都没有?” 女官和太监皆是汗如雨下,一人颤着声音答道:“王、王妃许奴才们不用试毒。” 景仁帝手一扬,杯盏在他身边砸碎开来,四分五裂的瓷片到处飞溅,吓得所有人都一缩脖子,景仁帝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要你们做什么用?!” 顾梧忽然开口道:“是那一碗粥。” 这一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顾梧从内间出来,他的眼眶微红,脸色苍白,景仁帝问道:“什么粥?” 顾梧低垂下头,道:“那碗粥本是儿臣的,但是儿臣给了奴儿吃。” 是他害了奴儿。 他为什么不吃,反而是让奴儿先吃?顾梧袖中的拳紧紧握起,舌尖已经被咬破,已尝到了些微的甜腥。 景仁帝皱着眉,什么也没说,目光越过那些司膳太监,落在了抖如筛糠的重华宫宫人们身上,道:“管事的是谁?” 立即有两人膝行而出,是兰姑姑和吴嬷嬷,浑身颤抖着俯下|身去行礼,景仁帝道:“所有人都在了?” 吴嬷嬷惶然道:“回皇上,是、是的。” 顾梧转过头看着她们,忽然道:“都杀了。” 吴嬷嬷吓得立即磕头不止,涕泗横流:“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王妃和王爷用膳之时,奴婢不曾从旁随侍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景仁帝冷声道:“主子用膳,你不在旁边伺候,那要你何用?等主子来伺候你吗?” 他说着,转而看向另一个,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兰姑姑勉强保持镇静,道:“回禀皇上,奴婢确实不知道,因昨日是冬至,宫中事务多,宫人送了王爷和王妃的礼服去浣衣局,今日一早有人来报,说有一件找不到,奴婢就过去了,所以不在重华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