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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左悠之下床,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花容看他这副生怕吵醒封何华的模样,忽然就有点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封何华了。

    封何华虽说劳累了大半夜,却因为心里记挂着事,睡不安稳,醒了的时候时间还早,发现左悠之不在屋子里,只当他提早起了。

    因为她常常会处理事务到深夜,有时候不想回卧房就会在书房睡下,这个小间里一直是备着衣裳的,封何华换了身衣服,喊丫头打了水来,随口问,“太子妃什么时候出去的?”

    “回太子殿下,天刚亮太子妃便出去了,花侧妃也来过。”小丫头叫夏兰,也是负责书房的几个二等丫头之一。

    “花容来过?”封何华愣了下,然后哦了一声,叫夏兰把她换下的衣服拿出去,又吩咐她带人把外间收拾一下。

    看夏兰出去了,封何华才揭下脸上的面具,洗过脸后又重新戴上。

    往外走时又问,“太子妃此刻在何处?”

    夏兰停下手里的活计,“太子妃一大早进宫去见陛下了。”

    “他去宫里做什么?”封何华很是不解,很快从花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因为朔皇今日便要安排去东海郡的使者人选,左悠之担心去晚了会误事,又不想吵醒封何华,便自己拿了昨晚两人写好的那份东西,带着云晃进宫去了。

    左悠之一大早进宫,同朔皇相谈甚欢,临了被朔皇留下来用早膳。

    “悠之啊,朕听何华说你当初在紫衡时,被各位先生夸奖为天纵之才?”等早膳端上来的空,朔皇问他。

    “是乾罗谬赞了,当初乾罗在紫衡时,那才是被各位先生交口称赞的。”左悠之也没想过封何华会这样跟朔皇说他,不免有些好奇,“乾罗还说过些什么?”

    朔皇哈哈一笑,“不瞒你说,朕本来是看好子旻那小子的,他小时候便因为母后的关系常来宫里,同何华交好,大了虽说没小时候那般聪慧了,却也差不到哪里去。结果之前朕又跟何华提起这件事,她竟说了,想与你结成连理。”

    之后朔皇又绘声绘色地像左悠之讲述了一番先前封何华是如何夸赞他的,最后说道,“何华这孩子一向心高气傲,朕那是头一回见她如此夸赞一个人。”

    左悠之自然不相信封何华是在夸赞他,充其量是为了让朔皇同意这门婚事,再算算时间,刚好是左家出事那阵,于是问朔皇,“父皇,恕悠之直言,乾罗她究竟为何要如此活着?”

    如果说最开始朔皇将她当男孩子养并且立为太子是因为与先皇后情深意重,那她大了又为何要继续这样做?封何华不像是热衷权势之人,但她却是铁了心地要当这个女皇,然后去用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去拼一段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将来。

    “何华开始戴那张面具,是从她十一岁开始的,至于易声的法子,是从她外祖家学的,子桐过世后何华选择了继续去做太子,因为女孩子大了总归与男孩子不同,她便求着她二舅舅为她做了那么一张面具,之后就一直戴着了。”朔皇回忆着,便止不住地叹息,“一开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后来朕不想她那么累,劝不住,也只能由她了,朕索性多撑一段时间就是了。”

    左悠之还想再问,外边有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封何华走到朔皇的书房外就看到了在外边的云晃,便知道左悠之还在里边,一边让人进去通报,自己直接推门进去了。

    进了内殿,朔皇招呼她,“何华来得刚好,快些过来一块儿用了早膳。”

    接着板起脸,“朕听悠之说你昨晚就没怎么吃,又一晚上没睡,以后切勿如此了。”

    封何华看向左悠之,用眼神询问,你对父皇说什么了?

    左悠之对着她笑了笑。

    封何华自知理亏,白了左悠之一眼,乖乖过去坐朔皇边上等早膳。

    这小动作朔皇看得清清楚楚,笑道,“悠之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怪他?”

    “你好好修养几天,过几日由你为明,子旻为暗,一道去东海郡处理林成义的事。”

    封何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父皇你准我去了?”

    “悠之同朕剖析了一早上你去与不去的利害关系,唯一的害便是你可能遇险,他又对朕打了包票,说必定会护你周全,朕还能怎么办?也只能同意。”朔皇着实是无奈。

    封何华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用了早膳朔皇赶他们去偏殿里睡觉,“劳累了一整晚,快些去休息,下午子旻来了宫里再继续商讨。”

    到了偏殿,他们屏退宫人,封何华坐到床边脱鞋,左悠之看她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便去拉她的手,“太子殿下息怒。”

    封何华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抬起头,“我哪里生气了?”

    “只是你下次别再跟父皇说我夜里不睡了,叫他担心。”一边说着一边翻身躺下,“父皇已经够劳累了,断不该再cao心我的事。”

    “你如此劳心劳力,理该叫人知道。”左悠之抓着她的手,问,“我堂兄是不是知道你是女孩子?”

    “……是。”封何华承认了,而后主动说出原委,“他小时候常常随他母亲进宫来看祖母,我那会儿虽说是被当男孩子养,我母后到底是会给我准备女孩子穿的衣裳的,结果有一回就被他瞧见了,他当时倒是不知道那是我,结果就在我从紫衡离开的那一年,他也进了紫衡读书,不仅去找了我,还喊我太子殿下。”

    “从紫衡离开那一年?”左悠之额头青筋直跳。

    当时是十三年前,封何华十四岁,左道之十二岁,而他十一岁,因为左道之需要熟悉左家事务,因此去紫衡要晚几年,但是左悠之记得清楚,一向天资绝顶的左道之,正是在进了紫衡后,才突然变得平庸起来的,之后被左家各脉的人暗地里称为草包,左悠之一直觉得其中有诈,再加上近日来朔皇和封何华对左道之能力的肯定,左悠之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他不敢看封何华的眼睛,低着头,继续握着封何华的手不放。

    封何华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并非书里描述的那种纤纤玉手削如葱管,而是像个男子的手一般,不仅大,虎口处也长了很多茧子,小指关节处也有厚茧。

    这些茧子的来历显而易见,从学武到为国事cao劳,哪个不得耗费大量的精力,封何华哪来的空隙保养手?

    封何华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左悠之会说服朔皇,偏偏他又除了她这个人什么都不要,刚刚受人之恩,此刻被左悠之握着手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抽回来。

    “左悠之。”封何华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怎么那么爱抓我的手?”

    左悠之这才抬起头,仍旧是握着她的手不放,“十几年前我就想握了。”

    封何华可不准备听他表述衷肠,迅速转移话题,“我从未听过有人喊你的字,你的字是什么?”

    “我的字?”左悠之重复道。

    “是啊,你的字。”封何华点头,“你也未曾跟我提到过。”

    左悠之认真地想了想,缓缓开口,“我的字是,季言。”

    “我母亲姓季,当初为我取字的是我的外祖母,后来我外祖母逝去后,为了不引起我母亲的伤心事,便都不再叫了。”他接着解释。

    封何华了然地点头。

    左道之下午进了宫,从朔皇口中得知封何华会去东海郡,连忙劝阻,“陛下万万不可,您也说了东海郡是虎狼窝,太子殿下若是有了闪失,又该如何?”

    方宜也被带来了,因为朔皇马上就要派人去东海郡,去的人还是永安公嫡子,她精气神都要好了许多,朔皇又按她父亲的职位给了她相应的礼遇,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

    左道之劝阻完方宜也跟着劝阻,“是啊陛下,东海郡事态严重,太子殿下去不得。”

    朔皇本就是勉强答应,听这一说又有了动摇,封何华进来时刚好听到方宜说话,连忙喊道,“父皇,说过的话不可不作数。”

    最终朔皇还是没能改了主意,又在书房里按照封何华和左悠之昨夜写好的东西商讨了一下午,总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次日一大早,封何华去了朝上,因她平时出现甚少,朝臣一见她来便知道必然会有事情要发生,但是近日里京城内外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朔皇当朝宣布了太子将携太子妃东巡,允太子拨天门卫二十人随行,并选几位朝臣一同前往,而永安公也借助自己的渠道,放出了此次太子东巡是假,趁着新婚之际携太子妃游山玩水是真的消息,群臣将信将疑,却也不便多说,都等着太子殿下拣选然后随行,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另一边,左道之也借口要回紫衡处理些许杂事,命人带着自己的车驾出了京去了紫衡天府,而自己悄悄去宫中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