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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后悔,应该等明天早晨再说的。 “那个,卓闻。”许涵昌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叫还好,一叫他本来抱着被子无声抽泣的卓闻忽然就低声呜咽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的。 许涵昌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不会哄人,即使是和卓闻短暂的相处中,也没有见过卓闻哭成这样。 “你别哭了。”他只能像每一个直男一样干巴巴地说了几遍这句话,最后实在没办法,从背后安慰地抱了抱卓闻。 卓闻也不想这样,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许涵昌的话,他忽然就觉得特别绝望。 比找不到许涵昌的这两年里每一天都更绝望。 他丢掉被子,翻了个身,扑进许涵昌的怀里,破罐破摔地伤心哭了起来。 第105章 慈善企业家 许涵昌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心软,所以他靠在床头上,任凭卓闻在自己怀里痛哭,警告自己不要去碰他。 卓闻则觉得他没有推开自己,已经算是恩赐。所以即使哭得肩膀都在抖,也一直压抑着声音,不敢放声,怕惊动东屋里的许爷爷。 六百多天,他找了许涵昌六百多天。 在人海里找一个有无数同名同姓的人,就像在废墟之上徒手挖出埋在底下的一个玻璃杯。 六百多天,鲜血淋漓。他已经很累了。 他麻木,不觉得难过,也再也没有感受到喜悦。 但看过的心理医生和罗攀他们都劝他,不要太悲伤。 那时候的悲伤真的不算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这把刀,只有许涵昌亲自捅在他身上的时候才会真的疼起来。 “许哥......”卓闻抽泣着,抓紧了许涵昌的睡衣下摆。 “我错了,许哥。我错了,对不起。”他胡乱地道着歉,“我都想明白了,我找了你两年……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许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抬起头,攀附着许涵昌的胸口,泪水从脸上流下来,滴在许涵昌的衣服上。 那是一件穿旧了的白色卫衣,渐渐地,许涵昌觉得卓闻的眼泪打湿了布料,烙在他心口的位置。 他艰难地张开嘴,看着这张已经很陌生的脸:“卓闻……” 卓闻满怀着乞求和希望看着他,即使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卓闻那样装可怜骗他,也没有演得这么好过。 很难有人对这样一张脸说出拒绝的话,除了吃过足够多苦头的许涵昌。 他考虑了一下措辞,坚定地摇了摇头:“卓闻,我也求求你了,我真的配不上你。” “放过我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异常平静,也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他曾经也很委屈,想质问,甚至回来越想越气,气得想和卓闻打一架。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和卓闻再次见面的场景。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越来越少地想这件事。 卓闻既不能当钱花,也不能当饭吃。 他想对卓闻说的那些话,想问的那些话,也都在漫长时光里渐渐失去了开口的必要。 现在他只想好好活着,当个大夫,再也不要落到像当年爷爷住院时,为了十万块钱走投无路,被人肆意羞辱的地步。 卓闻,也不再是那个能承载他的爱意和信任,能让他安心的人。 他的苦难不是卓闻造成的,也不是理所应当要得到他的帮助。只有这么劝自己,许涵昌才能接受曾经被卓闻那样对待。 在不再对卓闻抱有任何期待的同时,他对对方的恨意和失望,一切负面情绪都随之消失了。 卓闻像是突然被哽住了喉咙,虽然还带着哭腔,但抽泣已经停止。 他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许涵昌,露出苦笑,说:“许哥,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轻轻地,试探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抱住许涵昌:“许哥,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黑暗中一切都模糊,丑陋纯洁都只剩轮廓。 许涵昌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地把手搭在了卓闻的背上,安慰地、轻轻地拍了拍。 这个姿势对两人来说都能唤醒一些记忆,在太多个高二的夜晚,两个人就是这样相拥而眠。 少年人不在乎手臂压得酸麻,为了浪漫能忍受许多不适。 许涵昌想,最后一次,这是他最后一次和卓闻离这么近了。 那就抱抱他,明天就两不相欠。 第二天早晨,卓闻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眼睛连着好几天哭肿了,如今睁眼比较困难。 许涵昌不在旁边。 卓闻趴在被子里愣了几秒,顶着一头乱发腾地坐起来。 许涵昌呢?! 昨天是在做梦吗? 卓闻没顾上穿鞋就下了床,看到墙上还贴着许涵昌早已褪色的小学奖状才骤然停下,穿着单衣瑟瑟发抖的回到被窝里。 他借着被子里的一点点热气拿过手机,哆哆嗦嗦地看了看时间。 已经九点了! 卓闻赶紧穿好衣服,因为怕被许爷爷发现,他躲在屋里也不敢出去,在洗脸架旁边蹲了下来。 “你干嘛呢?”许涵昌正端着洗衣服的盆子从外面进来,看到卓闻也没反应过来。 卓闻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怕,怕爷爷发现吗。” 许涵昌嫌弃地让卓闻闪开:“爷爷早起来赶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