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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煜只觉得头晕目眩,精神高度的紧张让他感到一阵一阵地反胃。直到后面的车按了喇叭,他才惊觉自己还在路上,强打起精神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 “不好意思……”他喃喃着。 明煜摘了眼镜,也不再看方舒楷,只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送你回去了,对不起。麻烦你自己打个车吧。” 这不用他讲,方舒楷也看出不对劲。他轻声问:“哪里感觉不舒服?我叫个车带你去医院吧。” “不要。”明煜说。他低着头,细长的手指捏着眉心,骨节显得分明。精心梳理的发型散落了一绺头发出来,这一点瑕疵狼狈得格格不入,立刻拆穿了他极力伪装的从容。 方舒楷职业病发作起来:“我是医生,虽然说术业有专攻吧,但是多少都懂一点。你放着我不用,自己硬撑——你知道多少大病就是这么撑出来的吗?” 明煜的思绪一片混乱,却在心里苦笑起来。医生自己就是病,哪里治得了呢? 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对方舒楷道:“经常这样,歇一歇就好了,没关系的。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先走吧。” 也许是他的心里过于急切地希望于方舒楷分别,而不慎叫这样的想法表露在了脸上。方舒楷看看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好吧,那你……注意身体。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 “谢谢。”他说。 看着方舒楷关上车门,明煜双手握着方向盘,也把头靠上去,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一切都在预料之外了。这样多的线索,也许他早该想到的,是恋爱的非理性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对一切可疑之处视若无睹。 方舒楷是怎样想他的呢?作为学长是怎样看他,作为恋爱候选人,又该怎样看他呢? 他永远无法用最完美的姿态遇到方舒楷了。他是病人,他所有的狼狈,不堪,缺陷,还有曾经荒诞的历史,全都被医生所知晓。医生或许不会歧视这样一个病人,但他会想要和这个病人相爱吗? 那他鼓起的勇气是为了什么呢,他做出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都像是一个笑话了。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他呢?明煜想不通。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相信在阶级仍然流动的社会,人的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然而他此时却只能想到命运——否则一切将无法解释。茫茫人海,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不然难道是赵时清的诅咒吗? 他忽然想,或许赵时清是对的。要是能找到,早该找到了。也许呢,也许他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恋人,也许他就该是一个人。 但这都是后事了——日子还是要过的,首先他不能就这样在大马路上伤春悲秋,至少应该先回家。明煜在方向盘上趴着闭目休息了一会,总算觉得头晕恶心都好了点。 他这样的状态,自己是不想再开车回去了。正准备叫个代驾,忽然发不远处站着个人——方舒楷怎么还在这里? 方舒楷站在车前,大约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正探头探脑地向车里看。两个人的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相会,难免有些尴尬。 明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车窗降下来,问他:“你怎么……还没走?打不到车吗?” “呃,不是。”方舒楷小跑过来,趴在车窗上,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是觉得学长你身体不舒服,车里空气又不流通。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及时照应一下……啊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万一……” 要是他们从不认识,该多好呢?明煜想。 “谢谢。”他说,“我已经没事了。” “哈哈哈,那就好。”方舒楷笑起来,“那我走啦,学长再见,路上小心。” “你……”明煜想要叫住他,却又迟疑了。 “怎么了?” “你能稍等我一下吗?”明煜还是说,“我找个地方把车停一下,一起坐地铁回家吧。” 第21章 到了地铁站,刷卡进站的时候,明煜发现自己被卡在了外面—— 没带卡。 虽然理论上来说他记得自己有一张地铁卡,但实在不知道哪年哪月用过的,现在又存在于哪个犄角旮旯里。看着站在闸门里等他的方舒楷,明煜略显尴尬:“不好意思,得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去窗口换零钱买个票。” 这个人怎么可以穿着一身正装,还会记得带地铁卡呢? 让明煜更加想不到的是,方舒楷笑得一脸了然:“哎呀,不用麻烦!我有带钱了,你拿去。”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递给明煜:“不用还啦!” ……这个人怎么想到在西装口袋里揣钢镚儿呢? 明煜心情复杂地接过硬币,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上面还残留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看着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方舒楷以为自己哪里讲错了话,连忙道:“哈哈,开玩笑的,这几块钱我也没想着要计较啦。” “不是。”明煜缓和了表情,“谢谢你。” 他今天好像说了很多声谢谢。 换票进了站,明煜才问:“你怎么还带着硬币?” “给你准备的啊。” “……”方舒楷还能未卜先知,预料到他今天在赵时清那受刺激?受完赵时清的刺激,又来受方舒楷的刺激?刺激到来坐地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