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十章吹牛皮

    跟着章净轩走进‘顺章银行’，眼前的一切都让尹沐卿大开眼界。投资银行与一般银行差别很大，主要客户也并非一般的储户或贷款人。在这里，储户有另一个称谓：投资人。这里的贷款人也非常有特点：不像九大支柱伞下的银行，贷款人总得带着一大堆机关文件前来；这里人人都拿着一本厚厚的项目计划书，像投稿一样将计划书投给银行工作人员。

    发现尹沐卿对这一贷款模式很感兴趣，章净轩解释道：“我们无条件接受任何个人或法人的项目计划书，经过叁轮筛选，留下成功几率高的项目，提供贷款和经营建议。其中贷款金额庞大的项目会直接送达我的办公室，现在我所有的精力基本都耗在这些项目上。”

    章净轩的表情轻松且傲气十足，他显然很享受自己的工作，与老板大人一天到晚臭着一张脸完全不同。

    如此一比较，尹沐卿突然发觉，黑·天使与皇太子非常相似。两人都拥有掌控一切的手腕，披靡苍穹的王者之气和天下舍我其谁的骄傲情怀！不同的是，章净轩更加自由，更加锐利；而皇太子则更加沉稳，更加深邃。

    想到这里，尹沐卿不禁感叹：如此优秀的人中真龙居然不止一位，不得不赞叹茫茫世间的神奇！

    跟着章老板进入会议室，尹沐卿立刻无比激动！一张巨大的椭圆漆木长桌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黑色皮软椅围着桌沿整齐排列。会议室的灯光埋在头顶的磨砂玻璃内，整个会议室除了墙角的盆栽以外没有任何装饰。

    整洁、大方、高效，没有任何铺张浪费，也没有任何斤斤计较，一切都以实用为基准！这是尹沐卿一直向往的地方，只属于高手的角力场！

    章净轩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向尹沐卿伸手道：“文件都给我看看。”

    尹沐卿连忙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文件，递给章净轩。诺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尹沐卿观察会议室的布置，脑子里想象着商界的重磅人物在此地“攻伐杀掠”的情形，不禁有些小激动。

    尹沐卿的脑子里虽然热闹非凡，但现实中只有章净轩翻阅文件的哗哗声，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充满这个声音，不显得压抑，反倒更让人紧张兴奋！

    这个声音就好像战争前的斗鼓声一般！

    快速看完尹沐卿的文件，章净轩闭目沉思。过了一小会儿，章净轩对尹沐卿说：“带了视频文件吧。”

    尹沐卿连忙拿出自己的移动硬盘，硬盘里放着按照章净轩要求剪辑出来的宣传视频。尹沐卿此次的任务总共包括五家公司，在公司原有宣传广告的基础上，她，苏扬德和老秘书为每一家公司都编辑了宣传视频。但因为会议时间有限，尹沐卿不可能把所有视频一个一个放出来。因应章净轩的要求，在苏扬德的帮助下，尹沐卿将五个视频的精彩部分剪辑拼装在一起，重新配上背景音乐。

    章净轩摁下长桌边缘的摁钮，他身后空荡荡的白墙突然裂开，如同机械门一样缩入左右墙壁，“门”后是一个黑色屏幕。章净轩接下尹沐卿的移动硬盘，插入长桌边缘的插口，又摁了几个摁钮，尹沐卿的视频便出现在屏幕上。

    最先出现的是‘雕花坊’中耑老先生粗糙的手，音乐古朴深邃；接着，画面移到‘醉琉璃’中美轮美奂的透明艺术品，音乐依旧古朴，却更加空灵；渐渐地，音乐越来越紧促，鼓声想起，如同征战时的鼓手，一声一声敲击人心！画面上映着‘刀子铺’亮晃晃的钢刀！音乐中突然插入孩童的欢笑，鼓声变得轻快，音乐也不再带有任何攻击性，‘总角街’的传统玩具出场了。音乐越来越轻快，越来越轻盈，到最后竟轻得没了声音！一片沙沙声传出，画面中只剩一片竹林，竹子裂开成为无数竹丝，变成了‘竹轩’的产品。

    五个分开的宣传视频也放在尹沐卿的移动硬盘里，视频中包含了更详细的信息。章净轩依次打开观看，随手记下重点。尹沐卿天天与这些资料作伴，所有信息早就了然于心。所以此时她并没有看屏幕，而是闭目思考，想象可能出现的难题和相应的应答办法。

    时间一点一滴走过，尹沐卿虽表面上依旧是闭目沉思的模样，心里却越来越紧张。快到会议时间了，尹沐卿不知怎么的，两手竟微微发抖，双腿更软得动不了！

    正当尹沐卿无比慌张时，章净轩冷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一般镇住尹沐卿波涛汹涌的心海：“和你在批发市场里一样去说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章净轩斜看尹沐卿，调笑道：“你先天心眼不足，斗心计这种事可不敢交给你。”

    这话说的没错，尹沐卿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但是却无法阻止泄气。刚刚酝酿起来的斗志全都散得一干二净，尹沐卿只得叹气：“那我该怎么办？心计可以学吗？”

    “不需要学，”章净轩转头笑看尹沐卿，“只要把其他方面做到完美就行了。心计是一门没用的学问，在绝对实力面前毫无意义。”

    尹沐卿心中一顿，好像大脑回路的堵塞一瞬间被清除了一般，所有担心，所有纠结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章净轩露出满意的微笑：“时间到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走进一批西装革履。

    尹沐卿突然有些慌张，转头看章净轩，却发现他已经做上长桌顶端的主座。章净轩向尹沐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尹沐卿坐到身边。

    真正的商人其实都很忙，时间表掐得死死的，人人都在天上飞来飞去。所以到会议时间这个点，几乎所有商家都正好踩过会议室的门槛。

    会议正式进行，宣传视频之后，最开始发言的就是尹沐卿。秘书小姐将尹沐卿的文件分发给在场商家，商家们一边翻阅文件，一边看着尹沐卿，等她说话。

    尹沐卿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将面前这些西装革履，睿智老成的精英们想象成批发市场里最擅长泼妇骂街的小商贩。按照章净轩的吩咐，尹沐卿直接把说服小商贩的说辞用在这个高级会议上。

    不知是因为尹沐卿的想象战略成功了，还是因为那些说辞实在太顺口，尹沐卿渐渐忘了紧张，一言一行越来越流畅，竟显得轻松自信！

    这是一个很快乐的过程，在场所有西装革履的精英们都认认真真听着，尹沐卿感觉自己已经与他们站在同一高度，甚至高于他们的高度。或许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但尹沐卿真的很高兴。就好像忘却了时间一般，尹沐卿在会议上畅所欲言，听者专心致志，期间居然没有一人打断！

    尹沐卿首先分析了各种商品的决胜点，随后以在场商家的视角分析这些产品将会带来的好处。接着，尹沐卿将这些商品与国外大品牌作对比，宣称秦国本身的产品比国外产品更适合国内市场。再接着，尹沐卿阐述自己所代表的五家公司所给出的优惠。最后，尹沐卿将这五家企业提升到秦国传统文化的高度，让在场听者有一种必须保护这些濒临灭亡的秦国古技的冲动。

    尹沐卿的状态很好，与批发市场不同，尹沐卿不用忍受商贩的谩骂，不用应对商贩的打断，也不会因为商贩提出的莫名其妙的问题而改变思路，更不会出现各种各样让人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一切都很顺利，尹沐卿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吹得这么好！

    所以当所有内容都结束时，会议室里竟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尹沐卿觉得不可思议，却也十分兴奋！

    看着尹沐卿兴奋到闪闪发亮的眼睛，章净轩勾起嘴角：“麻烦现在才开始。”

    果然，一位商家率先发起攻势：“你们的产品虽然不错，但在知名度方面不如其他大品牌。这样我们也很难卖出去，如果能把成本降低一些，我们的标价也可以降低。所以我希望贵方把价格压低一点，我们也好做生意。”

    如此讨价还价的模式，和批发市场的小商贩一样，只不过稍微文明一些。尹沐卿连忙回应道：“十分抱歉，质量是我们公司必须遵守的底线。成本摆在那里，所以不好意思，实在没办法便宜。”

    “但是如果没人买的话，到头来贵公司不一样会亏本吗？质量当然要坚守，但也不需要太好，只要能满足市场的需求，稍微差一点点也是合理的。”

    “说的没错，”另一位附和道，“尹小姐涉世未深，还不明白市场的趋势。现在最能左右消费者购买意愿的元素就是价格，只要质量不是太差，顾客基本都会选择价格更低的商品。所以我们十分希望贵公司能适当权衡价格。”

    “可是我们打算营造品牌，价格也是品牌塑造的重要元素之一……”

    “确实如此，但如果卖不出去，品牌从何而来？”

    尹沐卿语塞。众商家立刻小声讨论起来，居然直接在尹沐卿面前讨论这些商品的买入价格！整间会议室里充满了嗡嗡的讨论声，尹沐卿渐渐感到无力。

    “安静！”

    章净轩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会议室瞬间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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