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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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几日不就知道了?心浮气躁, 乃为将之大忌。”李凤歧抬眸看他, 忽然朝他笑了笑:“你既然这么闲, 正好去将柴房的柴劈了,也好静静心。” 朱烈:??? 他睁大了眼睛,试图挽回一下:“这柴房的柴不是有伙夫劈么?我现在心如止水,这就回王府去等消息。” 说完转身就要跑。 李凤歧在他身后咧开嘴,慢悠悠道:“现在没有伙夫了。” “……” 朱烈脚步一顿, 转身不情不愿道:“遵命。” 李凤歧见他走了,方才哼了一声。边上的叶云亭瞧他一眼,又有些好笑:“王爷心情不好,拿旁人撒气做什么。” “我没有心情不好。”李凤歧嘴硬,一字一句道:“我与大公子朝夕相对,心情好得很。” 叶云亭笑:“那王爷先把今日的汤药喝了?” 说完自身侧拿出个食盒,捧出碗熟悉的乌黑汤药来。 “……”李凤歧脸一苦,却还要保持镇定接过碗。 喝就喝,不过就是一碗黄连汁罢了。 叶云亭见他喝完,忍笑从衣襟里摸出个油纸包来。油纸包里装的是他叫厨房准备的蜜饯。他捻过一颗递到李凤歧面前:“今日这是最后一副药,喝完便不必再喝了。” 李凤歧原本脸是苦的,心也是苦的。但此刻看着递到嘴边的蜜饯,这苦也不苦了,全是蜜饯的甜。 低头将蜜饯吃入口中,品了品香甜滋味,又忍不住道:“这是不是就是苦尽甘来?” 他话里有话,明面上说得是蜜饯,实则说得是他与叶云亭之间的关系。 但叶云亭却未答,他瞧了李凤歧一眼,笑眯眯收起油纸包收入袖中,只道:“王爷觉得呢?” 李凤歧咂摸了一下,又振奋起来,痞笑道:“我觉得就是。” 叶云亭待他如此周到体贴,若不是也心悦他,如何会如此? 但叶云亭却不肯遂他心意,未曾说是也没说不是,只似是而非地朝他笑了笑。 大约是在行伍中待久了,不熟之时,李凤歧还是高冷寡言、脾气不好的永安王,可熟悉之后便会发现,这是个为达目的,能死缠烂打不要面皮的主儿。 今日他要是承认了心意,晚上李凤歧估计就能拉着他要圆房。 这些日子叶云亭将他看得透透的,并不想进展如此之快。既然如此,不若就先让他自己猜着。 况且两人你来我往地斗法,对于初尝情爱的叶云亭来说,也别有一番趣味。 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李凤歧这回却并不太失望。若说之前他还不确定叶云亭对他的心意,经过这一遭,他却越发笃定叶云亭同他一样。 只是他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既然如此,只能由他向前走,待他走完这前头九十九步,只剩下最后一步,叶云亭就是不认也得认。 两人各有心思,望着对方,扬唇笑了笑。 …… 朱烈砍完柴回来,就见李凤歧面前放着碟蜜饯,他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捻着颗蜜饯往嘴里送。 那蜜饯颗颗如铜钱那么大,中间的核去了,被腌制的透亮,散发着一股甜腻腻的香气。朱烈看他一颗接一颗地吃,就觉得腻得慌。 又忍不住多嘴:“王爷何时爱吃蜜饯了?” 他记得自家王爷从前并不怎么吃甜食。 李凤歧慢条斯理吃完,擦了擦手,才抬眸看他:“你知道你为什么总被受罚么?” “?” 我总被罚,难道不是王爷你太过喜怒无常? 但这话朱烈不敢说,他心里冒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李凤歧见他面露惊恐,嫌弃地撇了嘴,难得心情好指点了他一番:“因为你不仅话多,还不会看脸色。” 他点了点面前那碟蜜饯:“这是王妃给我准备的。懂了么?” “……”朱烈小鸡啄米地点头:“懂了懂了。” 既然是王妃给的,不好吃也得吃了。 这大概就是惧内吧。 “你懂个屁。” 李凤歧觑着他的脸色,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了,老朱家恐怕只能指望朱闻传宗接代了。” “???”朱烈满脸茫然,这老朱家传宗接代又有什么干系? 见他一脸不开窍,李凤歧摆摆手,嫌弃地将人打发走了。 朱烈闻言立刻就要溜。走到门口又被李凤歧叫住,嘱咐道:“这几日留意着皁河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刚刚打了胜仗,以李踪的性子必定会趁胜追击。这场大捷之后,真正的战争方才开始。 朱烈神情一正:“属下领命。” *** 三日之后又三日。 十一月初八,朱烈快马上了柳山,疾驰入山庄报信。 叶云亭正与李凤歧在花园散步,老远瞧见他疾步而来,便知道是有大事:“皁河有消息了?” “应该是。”李凤歧看着一路疾驰脸膛发红的朱烈,沉声道:“去书房说。” 朱烈点点头,三人转而去了书房。 谨慎关好门窗。确定无人偷听之后,朱烈才肃容将前线探子的密信掏了出来:“王爷猜得没错,殷氏败退果然只是虚晃一招。皇帝趁胜追击结果中了埋伏,如今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李凤歧展开信件,与叶云亭一同浏览。 信上说,李踪带领两万神策军在皁河与大军汇合之后,隔日便对叛军发起了进攻。殷啸之只有八万人马,而李踪这边足足有十五万,正面交战,兵力碾压,殷啸之抵挡一阵后,伤亡过大,意欲退守中州。 李踪见状,下命趁胜追击,意欲一举歼灭叛军,却不料殷啸之是假意败走,实则早就暗中设下埋伏,因他们追击。半路之上大军遭遇伏击,李踪被流箭射中要害,昏迷不醒。 如今大军也顾不上叛军了,正派人马将重伤的李踪护送回上京医治。 “殷氏果然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李凤歧将信件扔进暖炉里烧毁。 朱烈迟疑道:“李踪重伤垂危,我们可要……”他右手成刀,做了个向下斩的姿势。 “不急。”李凤歧摇头,又问:“朝中可有动静?” 朱烈都将信送上了山,坐镇朝堂的韩蝉等人,也该早就收到了消息。 “还未有动作。”不过我出城之前探子来报,说尚书令魏书青去了太傅府。 李凤歧垂眸沉吟片刻:“皁河到上京,若是昼夜不停,也就两个日夜。你先回王府,这几日多留意韩蝉动静,我与王妃收拾行装,傍晚便回。” 朱烈领命而去。 李凤歧看向叶云亭,唇边噙着笑,眉眼却一片凝重:“看来我们的清净日子到了头。” “日后有空再来便是。”叶云亭道:“我去叫下人收拾行李。” 两人上山之时未带什么行李,但下山之时,却多了不少东西。命下人收拾箱笼时,叶云亭鬼使神差将那一箱子旧书也带上了。 下人们抬着箱笼,两人坐着轿撵便下了山。 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冬日里天黑得早,王府里灯火通明,老王妃等在正堂里,手中佛珠转动,显然也是听说了消息,特意在此等他们回来。 李凤歧毫不意外:“母亲也听说了?” 老王妃点点头,道:“是你表兄给我送的信。”她神色凝重,屏退下人后,自袖中拿出一封信交予李凤歧:“信上说,陛下恐怕是不成了。” 这一次皁河平叛,加黎州调动了五万兵马驰援,而领兵之人,正是沈家家主、涅阳大都督沈重予。 涅阳沈家这些年十分低调,在五大都督府中,实力也就仅强于已经覆灭汝南贺家。在现存的四大都督府里头,是垫底的存在。涅阳既不富饶,兵马也不强盛,是以这些年来沈家在上京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因着这些年老王妃清修礼佛不问俗事,两家更是少有往来。 没想到这一联络,说得就是帝王垂危的大事。 李凤歧看完信,顺手递给叶云亭看,他沉吟片刻:“表兄信里的意思,是想让我取而代之?沈家占从龙之功?” “朝堂上的事,我亦知道一些。”老王妃捻着佛珠缓缓道:“你与皇帝势同水火,迟早要有这一日……” 她说到此处,便没再继续,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白。 若李凤歧迟早要反,如今皇帝性命垂危,便正是个好时机。北疆本就兵强马壮,李凤歧不论在民间还是在朝堂声望都极高,李踪一死,北昭必有大乱,再加上殷氏叛党虎视眈眈,李凤歧出面平定局面,问鼎帝位未尝不可。 而日益没落的沈家,则正好占个从龙之功。 这是双赢的局面。 然而李凤歧却没有立即答应,他垂眸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老王妃也理解,颔首道:“我也只是替沈家传个信,你该如何便如何,不必顾忌我。”她望着李凤歧,缓声道:“我心里自是希望你与沈家都好,但若是二者择其一,我不会选沈家。” “我明白了,多谢母亲。”李凤歧点头。 他同老王妃告辞,欲与叶云亭先回院里去洗漱。只是唤了两声叶云亭,叶云亭却没有反应。 “云亭?”李凤歧拍了拍他的胳膊。 叶云亭陡然回过神:“怎么了?” 李凤歧皱起眉:“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好好的发什么呆?” 叶云亭抿了抿唇,内心惊涛骇浪,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开口。 在他的梦境里,沈家曾经背叛了李凤歧,害得老王妃死无全尸。那么这一世,沈家送来的信,当真能信吗? 还是说,这其实又是一个陷阱? 第59章 冲喜第59天 命数(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