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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白鲤叙述,红雀的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手指握成了拳死死掐着手心,这才不至于让手臂抖的太厉害。 少年,迷路,抢食…… 红雀本以为会听到一件完全陌生的事情,却发现这个画面竟是自己见过许多次的。 那是多年前反复试药解毒时,曾经有段时间一直反复做着的同一个梦。 红雀还记得,那次尝试的解药成功了一半,却将一部分未解掉的毒放入了血液,红雀高烧了数日,靠河边几口清水撑了下来。那几天,他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做一个梦。 梦里的红雀发现自己竟还是个小孩,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衣裳和皮rou都没一处完好,但梦中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似乎是习惯了一般并不感到惊讶。 在梦里,红雀总是会走到一个路口之后停下,似乎是被一个人吸引了目光。路口人来人往,一眼便能看到一位在路口中央站着不动的……小哥哥……梦中的自己是这么称呼他的。 小哥哥身着一身白衫,在混乱吵嚷的路口显得纤尘不染,他有些迷茫地望向天空,似乎是迷了路。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手中抱着的一直烧鸡。 偏偏每次小哥哥一转头,梦就醒了,偏偏每次醒来后,都觉得小哥哥的气质那么像白鲤。 这个梦红雀反反复复一直做到烧退,每次梦醒都仿佛还能闻见那股烧鸡的香气,而且越想,越觉得那人像极了白鲤,不仅无凭无据地觉得像,还总是能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红雀未曾在意过,只当是自己太想白鲤了,又或是太饿了,再加上试药试错了,才会反复做这种梦。 可如今看来,竟是他阴阳差错地找回了些被毒封的记忆么…… 既然可以找回这一段,那定然还能找回更多。 “原来……是你。这段我记得,但一直不知道是你……原来我们早就认识。” “真的是主人!那……属下斗胆,敢问之后发生了什么?属下……还没想起来。” “我……”被白鲤猝不及防地问起,红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下意识地不愿提起自己做过影卫的事,就像最初千方百计地想要抹去额角的刺字一般。 “抱歉……我六七岁时中过一次毒,之前的事情大都不记得了。”红雀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是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事,原来……我竟也不全记得。” “主人希望属下想起来吗?”白鲤忽然小心地问道,不自觉地握住了红雀的手。 察觉到白鲤的情绪,红雀换了个姿势坐到白鲤身边,两人挨的更近了。夹起一块糖糕喂进白鲤嘴中,顺势两人就靠在了一起。 “你自己想不想?非要问我的话,我告诉你不必。你若是想要记起些什么,我绝不会反对,当然,你也不必为了我的想法非要想起来什么,你自己的记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 红雀略一思索,又补充道: “而且……我应该有办法想起来之前的事,到时候你若想知道,直接讲给你听也无妨。”红雀一直以来只当是自己缺失了一段无关紧要的过往,因此即便知道也从未在意过,更没想过要去找回。如今知道了事关白鲤,红雀无论如何都要去想起来的。 白鲤一颗微悬着的心安稳了下来。他本是担忧自己想起了红雀不知道的事,会让主人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可现在他知晓了,主人根本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惊喜。 “怎么样,好不好吃,想吃的话我继续给你做。”红雀却仍怕白鲤多想,悄悄转移了话题。 “主人……方才不是说买来的么。”白鲤终于忍不住了,挽起红雀的衣袖,用手指小心地仔细地擦拭着那上边蹭上的炭灰。 “我……我……”红雀终究还是不擅长瞒着白鲤,心弦一松就说出了真话。本来还想嘴硬圆回来,待他看见袖口上被白鲤拂去的炭灰后,彻底死了心。 “你都把这盘吃完了,说明你觉得好吃,我就还要给你做,反驳无用!” “是……”白鲤看着红雀赌气般的表情,真的不敢再提什么拒绝的话,想了想又道,“请问主人,属下该如何报答您。” “好好吃饭。” “是。” “这条里包括了想吃什么跟我说,不许勉强自己吃不喜欢吃的,比如刚才那碗粥,明白了吗?” “……是,属下遵命。” 红雀一旦决定了要找能让自己拾回记忆的方法,办事效率一下子高了许多。 重新翻开以前解毒时曾经研究过的册子,又搬出后续几年中收集到的有关暮云山庄制毒制药的资料,红雀结合自己经验,只花了两天时间,便罗列出了几项可能的方子,期间每餐都为白鲤炸的糖糕也没落下。 然而正当他准备去照着方子配药时,红雀却突然顿住了,盯着那几行熟悉的字迹,竟开始犹豫不前。 万一……弄错了呢…… 万一……有什么副作用呢…… 最初用自己试药解毒时的那股冲劲一下子全散了,影都抓不到。 当初配解药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也是一项一项试出来的。只是那时试错与不试都是同样的死路一条,毫无后顾之忧可言。 而如今,却是早已没有了当初孤注一掷的理由。 曾经执着追求的自由已经被牢牢握在手里,唯一挂念着的白鲤也已经留在了身边。